被撵

于是才有了今日的一场大闹。

金莲在里头恨得银牙直咬,不恨胡太医多嘴,只恨武家父女两个多事,若非他们请了他来,节外生枝,哪有这场风波……却忘了外头愿意替她拦着张家人的,也只有他们。

气过这头,就附耳对着屋内另一人小声道:“贼杀的强盗,奴好苦的命哟!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那人被她哭得动了恻隐之心,鼓足了勇气,颤巍着肥胖身躯,慢慢来到了隔间门口。

外头诸人被唬了一跳,原以为里头只有金莲一人呢,骂半日了不出声,却是还有个活人在里头。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正主张大户。先前张家人在外头砸门时候,金莲预感不妙,就塞了几个大钱,使人去后头请了他来。

“嚯!个老猪狗!俺还道你病得起不了身了,原是还有胆气来偷人!老娘今日非撕了你不可!”说着一跳而上,想要去扑老头子。

情急之下,“求生欲”激发了张大户的潜能,居然侧过身子去,堪堪避过了老婆子的恶狗扑食,朝着武家后门奔过去,夺命而逃。

待扑空了的余氏再爬起来,也顾不上与金莲吵骂了,朝着外头的老头子追过去,两个五六十的老人家了,就在后头院子里厮打起来。

不过基本上是老婆子在打,老头子只有边躲边嗷嗷叫的份……场面好不热闹,个个伸头探脑看得起劲。

这张家家财丰厚,但却没个一男半女,与族里兄弟关系不睦,偌大副家业,可谓后继无人了。人人都乐于看这热闹,若能再得点便宜占占,那更是乐见其闹了。

果然,才几息的功夫,余氏从老头子头上扯下来的簪子,腰间拽掉的坠子,怀里抖落出来的钱袋子,甚至他脚底下蹬着的缎面鞋……全都被人捡走了!

迎儿一面将捡来的坠子火速塞怀里,一面咧嘴笑。

心内大呼痛快,这糟老头子,让他给她爹戴绿帽!让他打她爹!哼!就让他心疼死!

只是,这暗戳戳的腹诽才没多久呢,她脑袋又疼起来,似针扎一般,“啾”“啾”“啾”一声声的,她忙收住对张家祖宗十九代的问候,在心内“呸”了两声,暂停难听话,只恨不得再念两句“阿弥陀佛”了……痛才止住。

从来喜欢心里暗戳戳骂人的武迎儿,现在连这最简单最容易满足的“乐趣”也没了,她觉着人生很绝望!

苍天呐!她这是撞了什么邪,着了何方魔,就连心里骂声娘都不行了……定是潘金莲那毒妇给她施了魔障之术,迎儿“笃定”的想。

老两口打累了,终于躺地上气喘吁吁,尤其张大户累成了条死狗,舌头掉出来半截儿就缩不回去了。

余氏斜着眼睛看见,重重“哼”了声,也不与他请大夫,只对着武家三口道:“老娘限你们三日,将你们那两样破铜烂铁从俺张家搬出去,否则到时候连人带锅给你们甩出去!”

于是,整条紫石街都晓得,武家被张家撵出门了。

接下来几日,武迎儿再没工夫瞎想潘金莲给她下了什么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