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儿晓得她是王婆的死对头。
二人都做一样的买卖,同行相轻,本就是“有我没她”的性质,再加三年前她儿子又被王潮打断了腿,这新仇旧恨加一处,迎面都能撕扯起来。
“嗨,这也是俺娘想去,俺爹随她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娘,可是潘裁缝家那个金莲?”
迎儿点头。
“嗨!她啊,找那老虔婆就对了,都是心狠手辣,挑三拨四的性子,这叫啥,屎壳郎吃蛆虫,跋驴配着破口袋——全是破烂货!没一个好东西!”
迎儿心内憋笑,这认识够准确也够深刻!中老年妇女的骂街能力,她要好生学习,日后让乔郓哥那小瘪三再不敢惹她!
见她眼巴巴等着自己附和,迎儿忙肯定的点点头:“王奶奶同俺家娘,关系可好哩,多少知心话都只对俺娘说。”
“昨日还说‘讨债的十二就要来了,连元宵节也不过就得走’,俺还奇怪哩,既是讨债的人,怎还要人家同她过元宵……俺娘倒是还宽慰了她几句,不过却将俺给支走了,也不知嘀咕了些啥。”
马道婆果然竖起了眉毛:“哦?她真这般说?”
迎儿点点头,老婆子抖着眉毛若有所思。
“好迎儿,那你再同俺说,她们还说了啥。”
迎儿苦恼着摇摇头:“俺也不知哩,只没头没脑听了这几句,还说她十二不开门了,让俺娘一大早的往后院去给她整治酒菜,似是要招待什么人。”
迎儿心道:时间、地点都抖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马道婆冷冷一笑:哼!要招呼哪个,还不就是那短命的棺材秧子!害她儿断了腿,居然还敢跑回清河县来,既然他自个儿跑回来了……她要不让他吃几顿牢饭,那她儿的腿可就白断了!
“俺也不喜欢王奶奶像看什么物件儿一般看俺,俺就喜欢道婆奶奶这般正派的老人家……您这般正派,家里孙子也喜欢您罢?也不知孙子几岁了,可进学了不曾?改日奶奶将他领了来,俺与他个大炊饼,让他好生读书,日后也给奶奶讨个诰命。”迎儿再加把火。
孙子……呵呵,她儿拖着条废腿,还去哪儿寻正经人家的闺女?哪里来的孙子?想到此处愈发恨了,若非那贼囚根子,她现在可不就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说不定就像迎儿说的,儿孙读书出息了,她不就是官家太太了?
一切生活的美好,都被王潮毁了。
马道婆自此咬咬牙,怀了心事而去,迎儿黑亮的眸子里有淡淡的笑意。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的王潮在他们刚搬来那年的正月十二家来过一回。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他见潘金莲有两样值钱首饰,趁着午食后溜进了武家屋里,恰好被在睡午觉的潘金莲与武大郎拿了个正着。
金莲看在王婆的面子上,放了他去,但懦弱的无辜的武大郎,却还反被那王八羔子揍了一顿。
呵,上辈子的爹,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畅快了都能来打一顿出出气啊!这一世,她要让这些猪狗也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