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五千人的先锋军,一心只想着赶快抵达棘阳,杀光城内的柱天军残部,好立下大功,向朝廷请赏。
所以都不用领兵的将令做动员,兵卒们都是自愿的连夜行军赶路。
在他们看来,似乎己方大军只要一到棘阳,一走一过之间,便可把城内的反军全部清剿干净。
五千京师军接近棘阳后,按理说,在离城五里远的地方就应该安营扎寨了,但五千京师军抵达棘阳的五里后,根本没有停止进军的意思,继续向前进发。
直至距离棘阳都不到三里了,五千京师军才总算停止前进,安营扎寨。
不足三里的安营扎寨,等于是把营寨扎到柱天军的脸上了。
如此之近的距离,城内的守军只要攻出城来,眨眼工夫就能抵达营寨。可是看京师军的架势,他们根本就不怕你柱天军出城来攻,反而是怕你不肯出城。
京师军的态度,无疑是大大激怒了城内的柱天军。刘縯于兵营内点兵,准备出城一战。点兵还没开始,刘秀和刘伯姬相继来到校军场。刘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同时也披挂上了盔甲,很显然,他是准备随军一同出战的。刘縯暗暗皱眉,正要对刘秀说话,刘伯姬提着好大一个包裹,走到点兵台上,将其
递给刘縯。
刘縯一怔,不解地问道:“伯姬,这是什么?”
“大哥打开看看!”
刘縯疑惑地接过包裹,打开,原来里面叠放的是四面旗帜。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面旗,展开,定睛一看,旗面上绣着一只红色的飞鸟图腾,形似凤凰,此为朱雀,在朱雀的图腾旁,还绣着一个斗大的‘汉’字。
看罢这面大旗,刘縯放到一旁,忙又拿着第二面。第二面旗帜绣的是玄武图腾,同样的,在图腾旁依旧绣着一个斗大的‘汉’字。
第三面旗绣的是青龙,第四面旗绣的是白虎,无一例外,图腾为点缀,当中的‘汉’字才是核心。
刘伯姬连夜绣了这四面大旗,也是受了刘秀的启发。
刘秀说己方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惨,皆因凝聚力不够。
为何会缺少凝聚力?柱天都部虽然喊着光复汉室的口号,但在队伍当中,都找不到一面汉旗,如同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基于这一点,刘伯姬特意找来许汐泠以及军中的女眷,大家在一夜之间,把这四面汉军大旗绣了出来。
看罢小妹送来的这四面大旗,刘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二话不说,令人准备四支旗杆,把这四面大旗一并挂起来。
随着四支挂着汉军大旗的旗杆在点兵台上竖立起来,下面的将士们也终于看清楚是什么了。
前有朱雀,后有玄武,左有青龙,右有白虎,而且每面大旗上最醒目的都是那斗大的‘汉’字。
人们原本灰突突的脸上不约而同地绽放出光彩,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振臂高呼道:“大汉——”
紧接着,台下的三千多将士,齐声呐喊,振臂高呼:“大汉!大汉!大汉——”以前,柱天军很少称自己为汉军,但是从这一天起,柱天军开始自称汉军。
会后,刘秀回到自己的营帐,刚刚坐下,刘縯便来了。
私下里见刘秀,刘縯有些不好意思。在棘城的时候,刘秀曾劝过他,不要轻易进犯宛城,可他没听,结果还没到宛城,大军便被打得一败涂地,险些全军覆没。
他把手中拿着的赤霄剑递到刘秀近前,说道:“阿秀,在战场,我把你遗落的剑捡回来了。”
刘秀伸出手来,刚要接剑,手又随之收了回去,摇头苦笑道:“大哥,这把高祖留下的剑,以后还是你来用吧,我……我不配用它。”
刘元以及三位小外甥女,活生生地惨死在刘秀眼前,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刘秀感觉自己再用赤霄剑,都是在辱没先祖的威名。
刘縯轻轻叹了口气,将赤霄剑放下来,坐在刘秀的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道:“阿秀,阿元的死,和你无关。”这要怪,也只能怪到他的头上。
刘秀弯着双腿,头垂到双膝之间,水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哽咽着说道:“再快一步,哪怕是再快半步,我也能把她们都救下来!”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对不起二姐,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二姐夫!”刘秀头下的地面被浸湿了好大一片。
刘縯默默地抬起手来,搂住刘秀的肩膀,向回一拥,说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过了今晚,以后不要再哭。”
听闻这话,刘秀双手抓着大哥的衣服,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的刘秀,不是柱天都部的二把手,不是又能指挥千军万马又能冲锋陷阵的将军,他就是个孩子。
心中的委屈、悲痛、压抑,乃至绝望,在外人面前他无法也不敢表现出来,但在大哥面前,他可以毫无顾虑的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眼前的这个魁梧雄壮的汉子,是他的支柱,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刘縯搂着刘秀,眼圈也渐渐泛红,但他终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他是家中的长子,父亲故去,他便是一家之主,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弟弟妹妹们可以哭,但他不能哭。
有泪,得往肚子里咽,疼,也得咬碎了牙挺着,不管遇到多大的失败,多大的挫折,他得像山一样屹立在那里,让弟弟妹妹们能有个依靠。
于外,他是柱天大将军,于内,他是兄长,他所背负的责任,让他没有资格去流泪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秀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人也在悲痛当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刘縯站起身形的同时,把刘秀横着抱了起来,慢慢放到床榻上,脱掉他的鞋子,又帮他盖好被子,他将放到一旁的赤霄剑拿起,轻轻放在刘秀的枕边。
他在床榻旁又站了许久,摸了摸刘秀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出来,就见刘稷、邓奉、邓晨、李轶等人站在外面,一个个面露急色。
看到刘縯终于出来,众人齐齐上前,正要说话,刘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回头向身后的营帐看了一眼,迈步向旁走去。
走出得足够远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大将军,探子回报,一支京师军正向棘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