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军候的话立刻引起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人群里,有人不服气地说道:“石墩子都是真的,我们刚才提过了,根本提不起来!”
“就是,你又没去试过,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听了在场百姓的讥讽之言,那名军候眼睛一瞪,从队列当中走出来,扫视在场的百姓,沉声问道:“是谁在说话?”
看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自然没有百姓敢站出来承认,人们纷纷向后退去。军候嘴角勾起,走到场地中,看了看正背着四个石墩子的大汉,嗤之以鼻,他走到一个石墩子近前,环视周围百姓,说道:“今天军爷就让你们开开眼,这个石墩子,我单
手就能提起来!”
“吹牛吧你!”
百姓人群里又传出讥讽之声。
军候扬了扬眉毛,二话没说,弯下腰身,抓着石墩子的把手,用力向上一提。
石墩子在地上纹丝未动。见状,周围的百姓皆哄笑出声,就连看热闹的郡军将士都是嘴角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军候老脸涨红,他再次运力,猛然上提,石墩子依旧是纹丝未动。周围的哄笑之声更大。
这下,军候的脸面可挂不住了,他双手握住石墩子,断喝一声,使出了全力,可即便是这样,石墩子也仅仅是离地了一点点,紧接着,又嘭的一声,落回到原地。
啊?军候倒吸口凉气,就他提的这个石墩子,估计得不下两百斤重。
看那大汉的背上,石墩子的大小都和这个石墩子差不多,这么说来,他是背着八百斤的石墩子?这怎么可能呢!
军候眼珠转了转,一脚踩住石墩子,说道:“这个石墩子是真的,可他背上的那些石墩子,都是假的!”
他话音刚落,刚才那两名抬着石墩子的青年都不干了。
其中一名青年说道:“军爷,你这不是信口雌黄,污蔑人吗?小的们出门在外,就靠着一把子力气吃饭,军爷如此污蔑我等,不是成心砸我们的饭碗吗?”
另一名青年说道:“既然军爷说这些石墩子是假的,那你来提一个试试!”
说着话,他向同伴甩了甩头,同伴会意,两人走到大汉近前,从他背上合力搬下来一个石墩子。
让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两名青年竟然合力把石墩子扔向了军候。
看他俩扔得随意,显然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军候心中冷笑,嘴角也随之扬起,他满不在乎的伸手去接。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石墩子的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好,这个石墩子的分量,一点也不必刚才他提的那个轻。
只是此时他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闷响,石墩子结结实实地砸在军候的肚子上,把他直接压坐到地上。
军候脸色发紫,嘴巴张开,一句话都没说,先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水,而后坐在地上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此时再看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张,脸色死灰,哪里还有半点气息?现场寂静了片刻,紧接着,有人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不好了,死人了!有人被石墩子压死了!”
新莽时期,全国共有十二个州,一百一十六个郡,一千五、六百个县,每个县内,皆有一座县城,村庄若干。
除此之外,因为地理、气候或者其它种种的原因,人们有时会迁徙到某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并且会越聚越多,这样的地方,通常叫做某某聚。
像南阳郡境内的南就聚、小长安聚以及宜秋聚,皆属于这一种。这次刘秀要设伏的地点就是宜秋聚。
宜秋聚位于唐河东北岸,平氏县的上游,当地百姓最多时候超过千人,目前不到五百人,一部分以打鱼为生,另一部分以种地为生。
由于宜秋聚挨着唐河,水力资源非常丰富,土地也肥沃,在天下旱灾不断的时候,这里受到的影响较小,这也是当初宜秋聚能聚集上千百姓的原因。
只不过王莽统治时期,尤其是王莽统治后期,王莽头脑短路,越发昏庸,在各种的苛捐杂税的基础之上,又新增了盐税、铁税等等杂七杂八的税收。
凡不交税者便以重罪论处,像某某聚这种正规编制外的地方,更是成了税收重灾区。
今天这个县衙派人过来征税,明天那个县衙又派人过来征税,反复征收苛捐杂税,即便是庄稼丰收时,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清贫,要常常饿着肚子。
宜秋聚就是在重税之下,逐渐变得萧条,人口迅速减少,由原来的上千人变成了现在的三百来人。
陆智在平氏县休息了不到两天,然后带着五百多幸存的郡军,由平氏县渡口渡过唐河,并顺着唐河沿岸,一路向西北行进。
当天傍晚,队伍行进到宜秋聚附近。
陆智正往前走着,一名军兵迎面跑来,到了陆智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将军,前方五里外就是宜秋聚。”
“嗯。”陆智看着回来报信的斥候,问道:“宜秋聚可有反常?”
斥候躬身说道:“回禀将军,并未发现异常!”
“知道了,再探再报!”
斥候插手领命,噔噔噔的又向前跑去。
陆智谨慎,即便现在只剩下五百来人的残兵败将,但在行军的时候,依旧是有板有眼,大军未到,斥候先至,探查前方的一切。
五里的路程,转眼即至。陆智带着一干部下,进入宜秋聚。
走在街道上,看得出来,这里也曾经繁华过。
街道的两旁,商铺林立,而且很多还是两层建筑,只不过现在都破败了,也不知道多久无人经营,有些店铺的门窗都已烂掉。
陆智暗暗叹口气,看到了宜秋聚,就仿佛看到了全国各地,原本繁华昌盛,而现在,狼烟四起,落魄不堪。
朝廷现在就像是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水不断地涌入进来,掏都掏不完,而他,正随着这条破船在不断的下沉。
现在天色还没有大黑,陆智突然停下脚步。周围的将官纷纷上前,不解地问道:“将军,怎么了?”
“这里不对劲!”陆智目光深邃地环视四周,凝声说道。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握住肋下的佩剑,同时不断地扫视周围。他们并没有看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