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接过绢布,定睛一看,脸色也变了。用大逆不道来形容刘稷的言论,并不为过,但刘玄知道刘稷这个人,向来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他沉吟片刻,放下绢布,看向朱鲔,说道:“刘稷所言,确有过失之处,朕当严惩于他!”
朱鲔淡然一笑,说道:“陛下,刘稷当众口出忤逆之言,理应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刘玄倒吸口凉气。
朱鲔继续说道:“另外,陛下还应趁此机会,将刘縯一并治罪!”
刘玄脸色大变,惊骇地看着朱鲔,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朱鲔跨前一步,说道:“臣已令人斩断了刘稷的手筋和脚筋,倘若今晚不杀刘縯,让他跑出宛城,回到鲁阳的军营,陛下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刘縯必会率领大军,调转回头,杀回宛城,为刘稷报仇,到那时,已经不是自己皇位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而是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只是一瞬间,刘玄的脸颊上便流淌出汗珠子,他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朱鲔又向前逼近了两步,目现寒光地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陛下,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今晚,刘稷和刘縯,都必须得死!”
刘玄身子一震,呆呆地看着朱鲔。现在,他已然明白,朱鲔提前斩断刘稷的手筋和脚筋,就是在逼着自己做出决定,做出斩杀刘縯的决定。
他脸色变换不定,沉思了许久,向朱鲔缓缓点了点头,颤声说道:“就……就依大司马之见!”
定国公府的酒宴告一段落,酒足饭饱的刘縯起身向王匡、王凤告辞。把刘縯送出府门,王凤微微一笑,王匡不解地问道:“成国公笑什么?”
王凤笑道:“刚才,刘稷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我还以为定国公会治罪于他呢!”
王匡摇头笑了笑,说道:“这次,不用我治刘稷的罪,自然会有人治他的罪!”
王凤心头一惊,不解地看着王匡,问道:“定国公?”
王匡耸耸肩,说道:“今晚,会发生很多的事啊。”稍顿,他眼中精光一闪,继续说道:“刘縯、刘稷,今晚都得死!”
王凤大惊失色,愣了一会,他问道:“定国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王匡也不再对王凤有所隐瞒,将今晚他和朱鲔、李轶等人的密谋,向王凤全盘托出。
最后,他眯缝着眼睛说道:“刘縯是我等的心腹大患,这次他既然回了宛城,就绝不能再让他活着离开,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王凤本以为王匡向刘縯提出要结成儿女亲家,是为了缓和绿林系与柱天系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他心里还挺高兴的,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王匡等人算计刘縯的一
部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王匡,说道:“定国公,这么做不妥吧!杀了刘縯、刘稷,刘氏宗亲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王匡摆了摆手,说道:“杀刘縯、刘稷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陛下,都是刘氏宗亲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刘氏宗亲再气再恼,又能把刘玄怎么样?”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刘縯没有统兵,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我们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倘若在刘縯统兵的时候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才真的会让我汉军大伤元气啊!”
没错,从人群中走出来的这人,正是刚刚在酒宴中途离去的朱鲔。
见刘稷惊讶地看着自己,朱鲔嘴角勾起,露出得意的笑容,走到刘稷近前,低头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刘稷,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刘稷拼命地挣扎了几下,但一点用都没有,就算他的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开掺杂着铁线的大网。他瞪圆了双眼,怒视着朱鲔,厉声吼道:“朱鲔,你要作甚?”
“作甚?当然是将你交于陛下定罪!”朱鲔乐呵呵地说道:“单凭你刚才在定国公府的言论,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吧。”
此话一出,刘稷脸色顿变,诧异地看着朱鲔。
看他这副一脸蠢笨的样子,朱鲔忍不住仰面大笑,拍了拍巴掌,一名朱鲔的亲信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绢布,打开,大声朗读起来。
他所朗读的内容,是刘稷在定国公府的原话,一个字都没漏掉。
刘稷就算再笨,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表面上看,朱鲔当时负气而走,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离开,而是躲藏在暗处,记录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如此来看今晚王匡所设的酒宴,根本是人家早就设计好了的,甚至连李轶,业已和他们串通一气。想到这里,刘稷的眼角都快瞪裂开,冲着朱鲔发出一声嘶吼。
只是刘稷的本事再大,现在也只是一头困兽,奈何不了任何人。
朱鲔的脸上闪过一抹恶毒,冷笑着说道:“来人,将刘稷的手筋、脚筋挑断,然后交于陛下定夺!”
闻言,刘稷身子一震,厉声吼道:“朱鲔,你敢?”
朱鲔哼笑出声,说道:“刘稷,今晚你先上路,随后便让你的那位好大哥去陪你作伴!”
刘稷眼珠子上爬满了血丝,冲着朱鲔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声。
周围的兵卒蜂拥而上,将困在网内的刘稷死死摁在地上,有人抽出佩剑,对准刘稷的手筋和脚筋,狠狠割了下去。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那么勇猛,身经百战,有万人不敌之勇的刘稷,没有毁在敌人的手上,但却活生生地毁在了汉军的政治内斗当中。
刘稷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上。既让他得罪了无数的人,最后,他的命也交代在这张嘴上。
更要命的是,在政治斗争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朱鲔既然已经动了刘縯的心腹兄弟刘稷,又怎能放过得刘縯?
被人硬生生的割断手筋和脚筋,刘稷的四肢全是血,趴在地上,不停的蠕动,即便军兵已经撤了大网,他业已站不起来了。
朱鲔拍了拍乌骓,赞叹道:“果真是一匹好马啊!这么好的马,你配骑它吗?”说话之间,朱鲔还轻蔑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刘稷。
“朱鲔,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刘稷的脑袋奋力地扬起,五官扭曲,眼角都滴出了血泪。
“哈哈——”朱鲔仰面大笑,紧接着,他快步冲到刘稷的近前,对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连踢了好几脚,只一会的工夫,刘稷便口鼻蹿血,再也骂不出来了。
朱鲔收敛笑容,一脸阴冷地说道:“带上他,去皇宫,面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