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笑笑不说话,刚才在谈论的时候,特别是在幻想着若是宋廷拿下了北地,想要攻打燕云十六州的话,该如何能够攻打下来时,赵乞儿跟董晁则是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在叶青看来,董晁就是野路子,而赵乞儿就更像是正规军。
两者都没有错,也没有一个人会拘泥于叶青时不时添加的一些难关,但两人在处置之上,则是都有着不同的见解。
董晁落草为寇起家,常年带着千人跟金人、官府捉迷藏、打游击,所以在董晁的设想中,一切都该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应该利用好燕云十六州繁杂的山势地形等等,让金人永远都不摸不透他们到底会攻打哪一州、哪一城。
而赵乞儿可是跟着岳飞与金人打过仗的,他并没有率先考虑谁攻谁守,如何攻、先打哪儿,而是想着如何弥补步与骑在复杂地形下的差距,如何能够让金人的铁骑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
甚至若是真有可能,完全可以水路两路进攻,一边佯攻、一边真打,从而让金人顾此失彼,不得不随着城池的失守,慢慢往北退去。
两人各说各有理,甚至是不自觉的拿着酒杯,已经当成了城池在那里摆了起来,纸上谈兵之余,声音也渐渐的高了起来,由此而来的,便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与注意。
随着叶青手拿粗制的酒杯敲了敲桌面,提醒唾沫横飞的赵乞儿跟董晁后,只见一个混搭着金人饰物与汉人服饰的汉子,拿着酒杯缓缓走了过来。
上下打量着叶青三人后,便直接问道:“你们是宋人?做买卖还是做什么?”
“宋廷使臣。”叶青毫不忌讳的说道。
”怎么?又来给我们送银子来了?没听说最近我们要打你们啊,这就害怕了?只不过是迁都而已,打你们也是以后的事情,得等到我们朝廷迁都稳定了以后才会发生。”那汉子从旁边拉过来一把快要散架的凳子,大咧咧的坐在叶青旁边,带着一丝讽刺说道。
“没听见刚才我们在讨论,如何收回燕云十六州吗?”赵乞儿的三角眼冷冷的盯着对方问道。
来人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燕云十六州?跟你们宋廷有关系吗?你们宋廷何时统治过?”
“你是汉人?”叶青问道。
“不错,是汉人,也是金人,怎么?很奇怪吗?”来人看着叶青平和的表情,接着道:“量河为疆我觉得挺好,若不是长江,你们也得是我们金国的臣子或者是百姓了。”
进入燕云十六州后,金人对叶青这一行人则是大大放松了警惕,并不会在派人一路跟随着他们,则是任由他们进入了瀛洲城内休整,而后继续往北走。
金人如此做并不是没有没有原因,自当年燕云十六州被石敬瑭割让于辽之后,燕云十六州便不再中原统治者的手里,所以如今燕云十六州这一片区域,已经完全无法分清楚,到底是金人融合了当地的汉人,还是当地的汉人,融合了金人的习性与生活方式。
总之,在叶青等人进入瀛洲城后,北地特有的粗旷与彪悍风格便跃入眼帘之内。
金、汉服饰的混搭已经通婚早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儿,甚至如今在燕云十六州,已经无法分清楚谁是金人还是汉人。
显然,宋对于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来说,太过于遥远跟飘渺,从来不曾统治过这一片区域的宋廷,对于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而言,内心深处的感情上或许会有一些亲近感,但事实上,或许他们眼里的宋使已经是外国使臣了。
当年宋廷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如同小孩子被同龄人欺负、霸占了心爱的玩具之后,在无法通过同样平等的方式得回自己的玩具时,于是不得不采取迂回策略,以弱者的姿态希望能够通过用金钱,来买回原本该是华夏民族的土地。
结果自然是与宋廷的希望相去甚远,也因此造成了燕云十六州对于宋廷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觉,从而一直不能踏实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治理自己的江山。
如同叶青一路行来所料的异样,金人与宋人一样,对于隔河离彼此近的区域,都采取了一丝放任自流的态度跟方式。
宋人对于淮河以北的淮南东路,一直是时刻做着被金人侵占的准备,所以在治理上的力度,比起淮河以南的宋地,显得就不是那么的重视,始终当作如同身外之物、捡来的一样。
而金人在隆兴北伐之后,虽然是国都进行了南移,从而迁到了燕云十六州的幽州,但对于黄河以南的区域控制力度,比起对黄河以北区域的控制力度,同样也是差了不少。
如同宋廷一样,或许也是时刻准备着丢弃这些,当年从宋廷手里抢来的土地。
所以叶青沿着黄河一路北上,能够见到的金人都是小股势力的金人,虽然是在金人的统治之下,但相比较而言,金人比起对燕云十六州的这份掌控的自信就差了很多。
一家破烂的客栈“接收”了衣着光鲜的叶青等宋人,一卷破烂的草席、一床黝黑发亮的棉布被子,便是一个客房里的所有物品。
房间内的气味儿同样是充满了臭气熏天的汗臭味儿,甚至是能够把第一时间进入房间内的人,给直接熏出来的感觉。
不论是董晁还是赵乞儿,对于叶青毫无所觉的样子,心里头俱是感到一阵的吃惊跟佩服。
按理说,习惯了江南精致别院,亭台楼阁、芳香四溢的花团锦簇一样生活的叶青,应该不会习惯这样恶劣、臭气熏天的环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