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也正惦念这事,想着找机会回一趟山庄,将赵无忌招揽到身边使用,没有他们倒先进城来了。
“他们在哪里?”折腾了一天,总算是有件顺心事,韩谦直起腰脊问道。
“我让他们在河边的院子里等着。”赵阔说道。
“他们等多久了?快喊他们过来,”韩谦吩咐道,俄而想到一件事,问赵阔,“是不是一直都让他们在那里干等着,有没有安排他们先吃些东西?”
“今天太过忙碌,倒是没有人想到这点。”赵阔说道。
韩谦点点头,赵阔今天都守在临江侯府外,宅子里的其他人多半还在为范武成的死打抱不平,不可能招待赵家父子,吩咐厨娘道:“你立刻准备几样菜,一会儿给我送过来。”
韩谦又跟他父亲说道:“父亲,赵老倌父子特地进城来看孩儿,孩儿怠慢他们有一天了,这便过去见他们,不陪父亲在这里吃了。”
“不用后厨再额外准备多少饭菜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你让晴云拿食盒将饭菜都装上带过去吧。”韩道勋说道。
韩道勋甚至都没有见过赵无忌,但知道韩谦有心招揽这个射术超群的少年。不过,他不会自降身份,直接将佃户招过来同席饮宴,同时还要考虑范锡程的感受。
韩谦拿起一只空碗,将每样菜搛出来一些,然后让晴云将其他的饭菜都装入食盒之中,临了又让赵阔到后厨抱一坛酒,随他去河边的院子见赵老倌父子。
经过前院,韩谦看到范大黑埋头往外跑,喊住他:“你去喊林海峥,一起去河边的院子。”
“天色不早,明天还要起早护送少主去临江侯府。”范大黑瓮声说道。
“说什么混帐话,明天我就不用起早了?”韩谦黑着脸,催促他去找林海峥,他不想将赵无忌招揽到身边后,范大黑、林海峥这些家兵将赵无忌孤立起来。
赵老倌天未亮就出山庄,坐船到午后才进城摸到韩府见到赵阔,之后一直在石塘河边的院子里等到现在,中间也没有搭理他们,正后悔莫迭,没想临到半夜,韩谦还会出现。
韩谦有两个多月没能抽出时间去秋湖山别院,此时再看赵无忌,身子依旧没有结实多少,这主要还是营养跟不上,但眼瞳里多出些许剽勇。
就像是用破袋子包起来的黑云弓一般,即便穿着粗布衣裳,少年赵无忌犹给人以宝剑出鞘的锋锐之感。
或许是以为被摞在这里到现在都没有人理睬,少年在等候大半天后内心的热情冷却,此时的眼瞳里多少有些黯淡。
韩谦将赵无忌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笑:还真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心思也真是直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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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走出晚红楼,看到赵阔、范大黑、林海峥竟然都牵马停在对面的街边等他。
韩谦也没有心情跟他们多说什么,心里琢磨着回去后要怎么面对他父亲的质问。
韩谦痛苦得都快要呻吟出来,刚在晚红楼好不容易渡过一关,已经令他心力交瘁,但今天临江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在脱身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被李冲拉到晚红楼来,显然不是随便一个解释就能糊弄过去的。
韩谦沉默着赶回宅子,将马交给范大黑他们牵走,他穿过前院,往正院走去,看到堂屋里亮着灯,不见他父亲的身影,而书房及他父亲的卧房漆黑一片,还没有掌灯。
“这都二更天了,我爹爹去哪里了?”韩谦问身后的范锡程。
“家主还没有从官衙回来。”范锡程说道。
韩谦满心疑惑,不知道宏文馆发生什么事情,在今天这样的情势下,竟然能让他父亲留到这么晚还不回宅子?
韩谦饥肠辘辘,正要让后厨先给他下一碗臊子面填肚子,就听着马蹄声、车辙声在院门外响起。
韩谦掉头走出去,果然是他父亲韩道勋在两名家兵的护送下,坐马车赶回来。
看父亲掀开车帘子爬下马车,一脸的波澜不惊,韩谦讶异的迎过去,问道:
“今天临江侯府发生很多事情,父亲可知道?”
“……”韩道勋点点头,示意进里面屋里再说这些。
“今日到侯府领宫中赏赐,沈漾先生托病未到,着老仆过来将宫中厚赏领走,殿下心头气恼,留我等在侯府射箭排遣心郁,又欲留我等在内宅饮宴,为府中司记所阻。到午时,我等在外宅饮宴,听到内宅惨叫,赶过去看到青衣宦侍赵顺德躺血泊中挣扎,腹部被铁剪刺中,而殿下左臂被匕首割破,血染袍袖。大家慌手慌脚去保护殿下,李冲上去将赵顺德擒住,用力过猛,致使赵顺德腹部被铁剪刺穿以及喉管被李冲用力扼碎而亡。报宫中,内侍省少监沈鹤与郭荣从宫中匆匆赶回,将我等及内宅的内侍、宫女都滞留在侯府,整个下午都在追查此事。等天黑过一阵,管保从宫中赶回来,郭荣才与沈鹤认定是内宦赵顺德与侍卫营侍卫勾结行刺殿下,了结今日之事。事后之后,孩儿原本想直接回来,却被李冲强拉过去晚红楼饮酒,席间种种讨好、暗示,孩儿不敢应答,比父亲早不了多久才得脱身回来……”
进了堂屋,韩谦瞒住与晚红楼相关的一些细节,其他事情则不分巨细的说给他父亲韩道勋知道。
“嗯,我知道了。”韩道勋点点头说道。
“……”韩谦没想到父亲反应如此冷淡,又忍不住将话挑得更明白,“虽说沈大人、郭荣最终认定是赵顺德与侍卫营侍卫勾结不利殿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天大的破绽。而殿下与李冲敢这么有恃无恐,或许早就认定皇上不会追究此事……”
“权术终究是权术,即便能成,于社稷也是如履薄冰,而一朝倾履,则奈天下何?”韩道勋忍不住长叹道。
“……”韩谦愣怔了片晌,忍不住问道,“父亲是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