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韩道勋刻意吩咐,范锡程即带一组人马检查狱厅通往监房的通道关闭情况,郭奴儿、高绍、田城等人各带一组人马,将四角狱亭的值守狱卒都替换下,临时盯住州狱内外的动静。
赵阔、赵无忌率十人守在公厅这边。
韩道勋沉默的翻看狱厅里的名录帐册,狱厅里鸦雀无声。
薛若谷壮着胆子问:“刺史大人,可是有消息确认州狱有变?”
“最近三日内就新押三十六名囚徒,难不成叙州真是盗匪之乡不成?还有州狱几次新增,也只有六十名狱卒,昨夜以兵甲损耗为由,新领六十支铁矛、六十柄朴刀、六十面铁盾、六十副铠甲,是谁的主意,难不成州狱所有的兵卒都要换一套兵甲不成?”韩道勋没有理会薛若谷的问话,虎视盯住司狱吏张笑川。
看这番动静,大家都在忐忑的猜测新任刺史是不是得到内幕消息,知道州狱有变,待韩道勋明明白白的将狱厅名录帐目里的疑点摆出来,大家这才意识到州狱存在的还不是简单问题,而是一场即将暴发的内外勾结的暴动。
薛若谷等人脸色苍白,他们并不蠢,新任刺史刚抵达黔阳城,州狱就有人内外勾结、阴谋暴动,谁都能想到必然有极关键的人参与其中,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再加上,张笑川、刘斌二人身后的四名悍卒,就差直接拿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了。
这时候守在州狱外的人马,拖了两具狱卒死尸进来:“这两人试图跳墙外逃。”
盯住两具软沓沓还没有坚硬的尸体,韩谦冷冷一笑,将他们跟先被射死的牢头堆到院子角落里。
州狱这边的暴动,只要没有发动,打其措手不及,局面还容易控制,毕竟司狱吏张笑川第一时间就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不可能再去蛊惑人心。
而即便狱卒里还有四姓安插的亲信,但威望不足,还不足蛊惑其他狱卒、牢头,一起造新任刺史的反,但信息要是传到州营,问题可能就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大楚创立时,为向山越大姓妥协,以换叙辰等州的归附,兵曹参军等关键职务,几乎都落入大姓强豪的手里,也致使州营四五百兵马,主要以四姓山越子弟为主。
要是他们在州狱这边还没有控制住形势,消息泄漏出去,四姓狗急跳墙鼓动州营兵马暴动,局势就又将变成一团糟,到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杀出重围,退到辰州或朗州,请求援兵。
到时候不管金陵是抚是剿,叙州都不会有他父亲的立足之地。
抚的话,必然要将父亲调走,甚至加以训责、问罪,以抚四姓之心,剿的话,也会另派统兵大将过来主持局势,他父亲就只能靠边站。
为防止这种情形发生,韩谦只带着四十名人手随韩谦进入狱厅,其他逾四十名人马继续分散潜伏在州狱外围,将州狱全面封锁起来。
也可能是狱亭值守人马的变动,叫囚徒通过栅门看出破绽,这时候监房里鼓躁起来。
虽然栅门皆是铁铸,但监房却是土夯,监房栅门并不牢固;更何况这些栅门也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将当夜值守的兵卒卸去兵甲,连同张笑川、刘斌两人关入一间营房后,韩谦与父亲登上一座狱亭,就见内侧的监院里,已经二三百名囚徒从监房里冲出来,挤在狭小的院子里,一边鼓噪,一边寻找攀登的工具,甚至有人徒手刨挖院墙。
“九百凶徒暴动,你想想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有多少机会能逃出一劫?”韩道勋盯住薛若谷等人问道。
薛若谷嘴角抽搐着,都不难想象让九百囚徒暴动成功,又直接从狱厅就获得大量的兵械,引迎他们的将是何等的灭顶之灾。
“我等该如何做,请大人请示。”薛若谷不蠢,不管怎么样,唯有以最快的时间先将州狱这边控制住,局面才有转寰的余地。
“你率并知情的狱卒登上狱墙,防止囚徒攀墙逃出,”韩道勋知道薛若谷这人虽是文吏,但能孤身到州界迎他,算是有些胆气,便要他率领那些入夜后就回营房休息、相对可靠的狱卒登上狱墙,防止囚徒爬墙逃出。
虽然他们能勉强镇压住囚徒,但是不能将所有人手都集中起来镇压州狱内躁动的囚徒,必须要留下一部分人手,盯着州营方向,那样的话,即便剩下的这些狱卒,也不是完全可靠,也只能冒险一用。
“李唐、秦问,二位兄长,时机危难,请与我共助大人一臂之力。”薛若谷见韩道勋信任他,并没有将他当成可疑分子进行戒防,也当仁不让的请出他认定没有问题、为人行事也颇有胆气的两人相助,一起率狱卒登墙防守。
“我乃新任刺史韩道勋,此时退入监房者,概不追究其罪!”韩道勋看着薛若谷三人率惊惶不定的四十多狱卒登上狱墙,厉声朝监院内鼓噪的囚徒喊话。
“不见血怕是不行。”韩谦压低声音,跟他父亲说道。
韩道勋长期担任推官,知道鼓噪之势已起,想要弹压不是易事,看赵阔、杨钦、田城等人已经在院里集结三十名身穿重甲、手持重盾的悍卒,他心里再不忍,也知道不想局势失控,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鼓噪起来的囚徒,赶回监房去。
“开监院!”韩道勋削瘦的脸越发枯峻起来,迟疑片晌,最终示意范锡程将从狱厅进入监院的第二道重门打开,由赵阔、杨钦、田城三人率近十名重甲悍卒杀进去镇压鼓噪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