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收兵了,”韩谦作势就要出去,“顺便再将张笑川、刘斌二人给放了,他们仅仅是行迹可疑,但到底是没有与囚徒勾结的实证,我们真是不能罔顾大楚律令继续扣押他们啊。”
“狱卒内贼没有除尽,不能轻易放走张笑川、刘斌二人。”薛若谷不管韩谦所说之言的真假,但心里明白要不是新任刺史及时控制住局势,芙蓉园有百余精锐固守,抵挡数百劫牢暴徒的冲击应该没有问题,但他们这些人在城里的妻小老少,想逃过一劫就困难了。
四姓将他们视为蝼蚁,这次多半也有意将他们以及居住城里的数千客户或称土籍铲除掉,他们还能继续缩首畏惧下去吗?
“依薛大人所见,应该如何?”韩道勋盯住薛若谷问道。
“我与李唐、秦问去审问他们,争取在天明之前,将州狱内贼都铲除一尽。”薛若谷说道,说罢看向李唐、秦问二人。
这两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知情形如此,还想着骑墙观望的话,怕是日后将死无葬身之地,皆站起来朝韩道勋致礼道:“应先将州狱内贼除尽!”
“好,你们负责问话就好。”韩道勋示意两名家兵随薛若谷他们去临时关押张笑川、刘斌的营房。
韩道勋不想破坏大楚的法度,但韩谦的建议没有错,眼前的紧迫情形需要他从权。
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皆是文吏,真正用刑撬开张笑川、刘斌的口,还得专业人士去做。
韩道勋早年在楚州担任推官,身边最早的几名家兵对刑讯之事自然是行家里手,将数十具死尸分别搬入关押张笑川、刘斌的营房,然后直接上拶指刑具,张笑川、刘斌两人十指都没有夹裂,就扛不住交待出来,两相核对,又从狱卒及书吏里揪出四名内贼出来,皆是四姓子弟。
这时候范锡程也比照三十六名可疑新囚名单,从监房里揪出八人出来,此外还有九人在第一次镇压中受创但还没有死。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乱事已平,其他大人都可以暂时回府歇息了,但预料劫牢暴徒还有同伙隐藏城中,诸位大人回府后最好不要随便走动。”韩谦非常体贴的跟他父亲建议道。
韩道勋也不想留下那些到此刻还观望犹豫的官员,不管他们乐不乐意,畏不畏惧外面还有贼寇未清除,当下是阴沉着脸示意他们先离开,单留下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张笑川等人,要如何处置?”无关人等都已经离开,薛若谷见狱厅之内,除了新任刺史、刺史公子,像范锡程等人都是新任刺史带过来的嫡系,也就敞亮开直接问道。
“还能怎么办,”韩谦嗤然一笑,说道,“除非逼四姓公然造反,要不然最好就是将这些人都关进内监院,让囚徒再暴动一次,我好派人进去进行第二次镇压!”
韩谦说得轻巧,薛若谷等人则是心惊肉跳,暗感刺史公子的杀心好重啊,这可活生生的二十一条人命啊,难道真要制造囚徒二次暴动的作象,派人进内监院将这些可疑人等都血腥“镇压”掉?
看着监院横七竖八的躺满近百人,有相当多的人并没有立即死去,只是躺在那里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鲜血还在不断的从创口汩汩淌出,还有人在血浆地里打滚、抽搐。
平素自以为颇有胆气的薛若谷,这一刻也是脸色煞白,没想到刺史大人带进叙州的几十名家兵有如杀神般,杀性竟然如此恐怖,进入监院几乎就只用了一盏茶多些的工夫,就杀了一个来回、杀得监院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候除了监院狭窄的院子是横七竖八的躺满近百人外,其他人都被赶入监房惊惶的看着院外的一切,而赵阔、杨钦、田城则率重甲悍卒也非常果断的退回到狱厅前的空地前休整,范锡程则率人重新将二重门紧紧关闭起来。
薛若谷他们甚至能看到有一滩血从二重门贴近地面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韩道勋心里微微一叹,他知道狱厅前三十甲卒,多为韩谦训练出来的家兵子弟或者是从龙雀军兵户里挑选出来的悍卒,他们的行事风格,已经深深打下韩谦的性格烙印,他都不明白韩谦什么时候或者什么因素致使他行事会如此的狠决果断。
虽然看尸横遍地令人不忍,但韩道勋也知道第一时间将鼓噪弹压下去的重要性,也知道他们必需趁州营那边轻举妄动、局势进一步失控之前,将州狱这边的局面彻底控制住。
数名牢头、州狱书吏都被控制起来进行审查,但即便没有人指挥,韩道勋命令狱卒走入狱墙,进入监院,将死尸搬出来,将受伤囚徒抬到狱厅进行简单救治,并命令一部分盯住监房,严禁监房间的囚徒私语串连,也没有人再敢表示不满;退回监房的囚徒也相当的安静。
骚动始终没有扩散到州狱之外。
也许啸营之事以往也曾偶有发生,对囚徒用刑更是常有之事,又或许受高墙的阻隔,监院内短暂的厮杀声以及之后断断续续的哀嚎,并没有对外围的街巷坊院形成干扰。
州兵驻扎的两处营地,也保持平静。
这时候四角狱亭重新换上左司斥候,盯住内外的动静,之前分散于外围的斥候、密间,也就四角狱亭为核心进行聚集,形成四个战斗小组以备万一。
韩道勋这时才走入南门狱亭,与薛若谷、李唐、秦问等官员走进狱厅。
他们将州狱跟外界隔绝开来,将可疑人物控制起来,局面看上去是控制住了,但这是暂时的,血腥屠杀的震慑也只能管用一时,毕竟他们并没有在黔阳城进行长期震慑的武备基础,接下来要处理的局面依旧复杂。
韩谦没有随他父亲直接进狱厅,这一次组织甲卒杀入监院镇压鼓噪囚徒,他们这边也有死伤,而这两名死者皆是冯宣的手下。
韩谦冷冷的盯着冯宣,问道:“我说过的话,你此时心里还有多少疑问?”
冯宣脸有些僵硬,被韩谦凌厉的眼神盯了好一会儿,终究是低下头来。
不要说外部那么多疑了,鼓噪的囚徒,就有不少人手持自制的木矛,也有一些从狱墙扒落下来的石块,显然是内部已经做好暴动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新任刺史的反应会如此的迅速而果断,不仅以最快速度控制狱厅、狱亭等要点,还第一时间派甲卒进监守进行血腥镇压,令鼓噪未能成势。
看到狱中披发赤足的山越族人鼓噪最凶,冯宣与他四名手下终究不肯下狠手,致使一人被木矛捅喉、一人面门被石块砸成稀巴烂;冯宣也是靠田城率甲卒杀进来救护,才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