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比让冯宣在没有多少基础的前提下,在被四姓防备着、渗透着的前提下,却要在三四年内形成一股能在叙州跟四姓抗衡的力量,要现实得多、可行得多。
冯宣没法拒绝,即便有所不愿,也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接着又说了昨日冯昌裕找他到靖云寨谈话的事情。
四姓无法拒绝新任刺史韩道勋提出的条件,也同意接受以冯宣及手下组建船队,运送叙州物产到金陵,与左司所属的货栈进行交易,毕竟冯宣多年来就率手下在沅水旁以拉纤为业,也有知行船水情的艄工舵手。
不过,冯宣除了保证村寨现有的田地耕作外,将能用的男丁都调出来,也不到四十人,更何况冯宣手里并没有能运货的船只。
冯昌裕找到冯宣,四姓将各出两艘千石船,以一百石运力配备一名艄工水手的标准,再加上必要的护卫,八艘千石船怎么需要用一百人才够。
冯昌裕给冯宣的建议是冯宣寨子里出二十人,四姓各出二十人,凑足组建船队所需要的人手,到时候核算工钱时,冯宣这边照四十人领钱便是。
其实就是答应每走一趟船,让冯宣虚领二十人的工钱。
以艄工纤夫每天两升粳米、十文钱的力价计算,一年就算一半的时间走船,冯宣也能虚领六七万钱。
这在穷山恶水的叙州,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要知道冯宣的村寨,小两百口人,一年结余都未必能有万钱或百八十石的粮食。
“我没有请示过少主,不敢随便答应冯昌裕,只是跟冯昌裕说容我考虑两天。”冯宣说道。
“你去回复冯昌裕,便说船队里四姓可以各出十人,而你家寨子人少,要让四姓各贱卖十名寨奴给你,以补人手的不足,但不要刻意提奚氏寨奴,”韩谦说道,“还有,就是寨奴就算是贱卖,你也得先跟四姓赊着账。”
冯宣的寨子,目前不管男女,壮劳力才一百人,要是能一下子得到四十名寨奴,实力相当于直接提升三四成。
虽然冯昌裕那边出售寨奴,不会将整户整户的寨奴贱卖给冯宣,多半会将寨奴的家庭成员拆散开卖给冯宣,形成一定程度上的牵制,但这也不打紧,毕竟是这些只是第一步;同时第一次也不能刻意挑奚氏寨奴赎买进来。
不过,只要四姓不刻意防备着冯宣,往金陵多跑几趟船,冯宣在韩谦支持下,暗中聚集的财力越来越强,赎买的寨奴越来越多,特别是其中的奚氏寨奴越来越多,很快就会凝聚成不受四姓牵制的一股在叙州新兴崛起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仅四姓意识不到,连潭州都不可能防备!
想到这里,韩谦也颇为得意,拿筷子夹了一块鸭脯肉,咬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这味道不对!”
高绍、田城他们惶然色变,说道:“我们特地让人盯着后厨,也让人做了手脚?”
“是味道不正宗,不是下了药,你们紧张什么?”韩谦又夹了一块鸭卤味,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上回过来,心里就想着收礼,倒没有认真尝一尝灌月楼的菜肴,这卤味竟然有一丝起酸,看来黔阳城里的食肆烹饪水平亟需提高啊!高绍,你送冯宣、高宝离开,再将大厨喊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的手艺,竟然这么粗糙!”
冯宣、高宝面面相觑,不知道韩谦想干什么,又或者是灌月楼的东家那天给少主礼送轻了?不过韩谦已经吩咐高绍送他们离开,他们也怕露了行迹,不敢多留,先行告退离开……
杀人亡家、掳其妻女为妾为奴以供淫乐之事,在过去数十年间,在这片大地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起;真正不甘羞辱、不惜与敌贼同归于尽的烈性女子,却是极罕见。
毕竟只要是人,都会极强的求生欲。
因此韩谦将奚夫人留在身边,高绍、田城他们也只是认为初期应盯得紧些,待慢慢的将其决死之意化解掉,不觉得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子即便再练过手脚,真能做出什么轰天动地的事情来。
看到韩谦将奚夫人留在屋里伺候了一天两夜,就吩咐他们去找工师院的匠师,照奚夫人的脚踝尺寸打造一副带铃铛的银环脚镯,在赵庭儿拿一根丝线,给奚夫人量脚踝尺寸时,高绍、田城他们就打趣问韩谦要不要他们再到市集买几副驴货回来炖汤,以便好好进补一番。
韩谦朝他们两人每人踹了一脚。
银环脚镯打造起来甚是方便,午时工师院就派人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高绍他们特意吩咐过,脚镯除了能用铆钉扣死外,银铃铛竟然也是两层镂空的结构,很难塞入异物制住铃铛响动。
从此之后,只要院子里能听到银铃响动,便知道是奚荏在走动。
看着奚荏抬起脚,让匠师扣上脚镯铆死,韩谦暗挫挫的想,要是他真对奚荏动了什么念想,那守在院子里的扈卫,不就能通过银铃的响动,听到他时间的长短、动作的剧烈幅度来了?
再看田城、高绍、杨钦等人站在一旁互递眼色,暗想这几个家伙多半也是想着同样的龌蹉心思,韩谦心想自己怎么就又想出这作茧自缚的蠢主意来了?
待匠师将脚镯铆死后,韩谦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备马,要去灌月楼饮宴。
奚荏梳洗过,换上襦裙,纱罗之下,隐隐透出肉色如玉,抹胸之上更是露出一片波澜起伏的雪白。
兼之奚荏要比赵庭儿年长两岁,身体该长开的地方也都长开了,除了脸蛋明艳动人,臀圆胸挺的身姿也流露出更为诱人销魂的韵味。
这越发叫韩谦觉得给奚荏套上脚镯银铃,是一个蠢到没边的主意。
奚荏骑到马背上,裙衫下露出雪白纤细的脚踝,随着马蹄的踏动,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穿街过巷也格外的引人瞩目。
奚荏还是不适应这种近乎示众般的“羞辱”,走进灌月楼看到楼里饮宴的客人跑过来给韩谦行礼时,打量她的眼神是那么怪异,更是叫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只是她坚韧的性子迫使她跟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对抗,也叫她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质。
韩谦让掌柜将灌月楼后院的雅舍清空出来,又告诉掌柜他喜欢吃鸭,让这里的大厨多做几道鸭菜上来给他品尝。
即便没有这些天的动静,韩谦身为刺史公子,这点要求,灌月楼也是不敢不满足的;韩谦又当仁不让的让扈卫封锁住进出后院雅舍的通道,不让其他客人有机会过来打扰到他。
奚荏不知道韩谦这般举动是为何意,不要说灌月楼并不以做鸭子闻名,叙州养鸭禽的人家也不多,心想或许韩谦在金陵真就喜欢吃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