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日子了,一下子扩大这么大的开销,怎么支撑得住?”
看到领头工师离开,赵庭儿都忍不住伸手去摸韩谦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头脑发热说胡话。
赵庭儿现在可以说是左司总帐房,匠坊、货栈的收支以及察子房、兵房等开销,她心里最有数。
目前屯营军府每月拔给匠坊一千二百石粳米,虽然能够覆盖匠坊雇佣劳工的薪酬,但军府每个月却要拿走四万块城砖、十六万块小青砖、两千担石灰、六百车石炭,这差不多占到匠坊每月所出的八成,而匠坊每月能额外运出去对外销售的,石灰仅一千六百担、石炭仅四百车,大约能节余十五万余钱。
叙州与金陵之间的商道也打通了,只要不遭受大的损失,每月也应能节余不少。
此外最大的一项收入,便是军府允许每年拔给的三百万钱公用。
然而这些未必就能覆盖左司日益增加的开销。
除开维持左司现在的斥候体系外,维持船帮及重建杨潭水寨要钱粮,暗中扶持冯宣以及赎买奚氏族人要钱。
实际上,赵庭儿不仅不主持扩大匠坊用工,还想着这次回能缩减匠坊用工。
匠坊用工规模如此巨大,主要还是匠坊一年多以来,都处于不断的建设扩张之中。
不要说石灰窑、砖窑、货栈了,包括山庄内部也都在不断的建造房舍、道路,甚至考虑到入住人员增加,还开挖排污渠及渗井。
煤洞的开挖,沿溪修筑通往煤场及采石场的便道等等,都耗用大量的人手。
目前无论是山庄还是匠坊、货栈,都已经建成规模,接下来更多是维持正常的运转,那之前因大规模建设而额外雇佣的人手,自然就应该裁减掉。
赵庭儿估算要是能将匠坊的用工缩减到六百人左右,匠坊的盈余就会颇为可观,而左司就能很好的运转下去了。
现在一去一增,相当于多招募近三百人,再加上所有的匠工还要额外补贴一餐午食,还要额外承担逾三百名左司子弟集中食宿的花销。
这里里面面相差多少?
韩谦抓住赵庭儿的小手,说道:“现在不是考虑钱粮的事情,我不能等他们将左司的架子都拆散了,再给他们颜色看!”又跟赵无忌说道,“你跟随我身边最久,也该给你派件事做。”
“……”赵无忌永远都是沉默的点头应是。
“你挑选五六名身手敏捷且又可靠之人由你统领,专修潜忍之法!”韩谦说道,“而这五六人所谓的可靠,便是要只能为我所用,在屯营也不得有丝毫的牵绊!”
“是!”赵无忌毫无犹豫的说道,说罢也就起身退出去,着手去做韩谦安排的事情。
奚荏内心的震惊却没有平息下来,她不知道韩谦这是要赵无忌负责统领一组刺客呢,还是统领一组死士,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奚荏同时也好奇,不知道韩谦所讲的潜忍之法,到底是什么。
韩谦似能看出奚荏的疑惑,从案前一叠书稿里,翻出十几页纸递给她,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何为潜忍之术,你可以看看这个,或许你很快就能用得上。”
奚荏疑惑的接过十几页纸,但细看下来便想将十几页纸扔掉,仿佛这十数页纸是一团烈焰,烧灼她的手,盯住韩谦,厉色说道:“我奚氏子弟,不会沦为你手里的血腥刀刃。”
“你会接受的,”韩谦说道,“任何人之所以能存在,必然是要有价值——你奚氏子弟即便收拢过来,男女老少加起来,可能都不足两千人。看似是冯昌裕直接肢解了奚氏,但真让奚氏重新聚拢成族,向洗杨三姓能心安吗?你奚氏这点人,又都是被折磨、被榨干得精疲力尽的老弱病残,在巫山巫水之间,何以立族?我这是传授你奚氏得以立族的根本啊,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跟奚氏讨要一点小报酬,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天大的好事,不以血肉祭之,便能成吗?”
编完《用间篇注疏》之后,韩谦并没有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数百年后,隔海相望的岛国,一度也陷入军阀割据混乱的乱世,因为情报搜集的需求,在格斗术的基础之上,结合孔子兵法所涵含的战术兵法思想,发展出忍术。
韩谦当然不知道忍术具体包含哪些内容,但他有编写《用间篇注疏》的基础,又将当世潜伏、斥候、侦察以及刺杀的手段以及前期对家兵子弟的训练之法进行总结,这几个月才又在《用间篇注疏》之外新写出这十几页纸的内容来。
韩谦称之为潜忍之法。
韩谦当然没有时间将一群有潜力的儿童集结起来进行严格的培养,而十四五岁的少年合乎条件又极少,让赵无忌去挑选五六人,只能是应急,但奚氏子弟经历灭族之祸,之后又被贩卖湘南、黔中为奴,其少年心性实际是最契合潜忍之法,又能进行速成训练的。
奚荏此时性格要张扬得多,但她少女时期伺俸冯昌裕,用心是何其隐忍?
而她在幼年所修的格斗剑击之术基础上,这些年瞒过冯氏族人苦修不缀,更是往奇诡方向发展,以致她脚戴银环铃铛,却也能走路无声。
也因此她细看这十数页纸,便立时猜到韩谦的居心,直觉这十数页纸仿佛烈焰烧灼着她的手。
韩谦却不担心奚荏会拒绝他的安排。
“你就是一头恶魔。”奚荏即便猜到韩谦极可能会让冯宣先挑选适合专修潜忍之法的奚氏少年赎卖,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将手里的十几页纸扔韩谦脸上。
“庭儿,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韩谦笑着问赵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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