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金瑞注意到锦兴坊那边的异常之后,有提醒徐昭龄,奈何徐昭龄没有足够的重视,金瑞也没有无计可施。
除了动用最暴烈、最直接的手脚,职方司邓襄房受金瑞掌控的那些精锐斥候,也只能盯着龙雀军那边的动静,却没有其他的处置权。
不过,当前最紧迫的还不是三皇子身边有什么异动,而是寿州在蔡州南部、光州北部的兵马,正承受着梁军所施加的极大压力。
他们此时更应该共同努力的,是要使得在邓襄方向所集结的大楚兵马能够更积极主动一些,以缓解寿州军此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甚至暂时跟三皇子所属的龙雀军合作,也是在所不惜的。
因此,对于郭荣建议徐昭龄出面阻拦三皇子与沈漾向杜崇韬讨要空饷军粮,以限制龙雀军在左前部能有什么作为,金瑞心里则是不赞同的。
事实上,龙雀军倘若能对少习山一线的梁军有所作为,甚至进而威胁到梁国整个山南地区,必然能叫梁国此时集结于潼关、洛阳一带的后备兵马不敢轻举妄动,这实际上也将能缓解寿州军在北线的压力。
不过郭荣、徐昭龄未必会这么想,金瑞也就不便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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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天之子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慧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寝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待沈漾又从军中选拨两百多少年将勇加强新编侍卫营的实力之后,即便领受民夫钱粮一事暂时还没有出结论,韩谦便过来跟三皇子辞行,准备前往沧浪主持筑城之事。
即便沈漾、郭荣、陈德、柴建、李冲等人在场,韩谦犹是侃侃而谈,
“沈漾先生必然跟殿下传授过此文的要旨,但韩谦从此文所悟却是另一番道理,殿下可要听一听?”
“韩师请讲。”杨元溥专注的往前倾过身子,示意韩谦继续讲下去。
“韩谦从《唐雎不辱使命》一文所悟的道理,乃是天子之权位于五步之外、千里之内——五步之内,天子亦与常人无异。前朝中晚期以降,诸君王性命都操|弄于宦臣之手,即五步之内不保,自然难谈五步之外、千里之外的天子之权了,”韩谦坐于案前,侃侃而谈道,“此时沈漾先生为殿下所选三百少年将勇,皆少年心性、意气风发,还没有学会背叛,还没有学会阴谋,殿下当亲事之,明示训令,严加操训,遇赏则赏,遇罚则罚,待殿下能掌握五步内之事,便能谋千里之权,切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失之懈怠,将五步内之事委于他人……”
沈漾、张平皆以鼻观心,不置可否;陈德嘿然而笑,觉得韩谦此议怪诞新鲜;柴建、李冲则目藏怒色杀机,郭荣则似有所思。
韩谦正侍请姚惜水离开,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听声音却是柴建、张平、李冲三人要闯将进来。
“让张大人他们进来。”韩谦朝前院吩咐道。
柴建、李冲为在院门口被强行解除兵刃而愤恨不已,走进来看到姚惜水并没有什么异状,才稍稍松一口气,盯着韩谦说道:“此时诸事皆顺你意,你应该得意的吧?”
“柴大人说笑了,我只不过请姚姑娘和平友好的聊一聊人生理想,有什么得意不得意的?”韩谦笑道。
“……”张平轻轻扯了扯柴建的袖襟,不叫他跟韩谦争什么口舌之利,朝韩谦拱拱手,说道,“你此时是赢得殿下全部的信任,但不知道你能将这份信任保持多久?”
“我自然是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永不辜负殿下对我的信任喽。”韩谦笑道。
张平嗤笑一声,显然是对韩谦的话不屑一顾,只是说道:“但愿韩大人能记住今日的话,不要过个月就遗忘殆尽!”
“个月?张大人是暗指韩某人仅有个月能折腾?”韩谦问道,“张大人气度连个女人都不如啊——刚才姚姑娘还跟我说要摒弃前嫌呢。毕竟姚姑娘之前也毒杀过我,她实在没有理由在这次的事情上耿耿于怀啊!”
柴建、李冲皆狐疑的朝姚惜水看去,不知道她跑过来见韩谦,是想私下达成什么秘议?
姚惜水没想到韩谦说胡话挑拨离间真是张口就来,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也完全不惧会被当场拆穿。
不过待姚惜水想要拆穿韩谦专为挑拨所编的胡言乱语,突然间发现韩谦的话其实很难反驳。
即便反驳了,韩谦很可能也已经在柴建、李冲两人心里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她姚惜水对这次的事变,并不是十分在意跟仇怨。
“你可知晓,你父亲出仕叙州之事,差点被内侍省少监沈鹤破坏,是我在宫中出手阻止安宁宫埋伏在天佑帝身边的眼线通风报信?”张平浑不在意韩谦的挑拨离间,盯住韩谦问道。
“那真是要多谢张大人了,”韩谦为信昌侯府及晚红楼做了那么多事,才没有觉得要对张平感恩戴德,彼此间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当下也是撇嘴一笑,说道,“我跟姚姑娘刚才话也说得很清楚,你们现在最紧要不是针对我做什么,而是要修补殿下对你们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信任。”
“韩大人得叙州就满足了吗?”张平盯住韩谦的眼睛问道。
“我也跟姚姑娘说了,我这人不怕事,只是怕死而已。”韩谦耸耸肩。
“那好吧,希望韩大人能记住此时所说的话。”张平拱拱手,便带着姚惜水、柴建、李冲等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