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疲惫不堪的杨恩、沈鹤先到镇将府后宅休息,杨元溥单独留下沈漾、韩谦、张平、李冲四人在小厅里商议如何封赏淅川将吏。
这次朝廷算是正式新置均州,除了明确杨元溥兼领均州刺史,将均州所有空缺出来的职事官及相应的阶官,拿出来赏赐此时犹驻守淅川、荆子口的将吏。
“柴都将此时在荆子口督战,但论及功劳以及与殿下亲疏,应该兼领州长史。”不需要张平站出来争,韩谦便先跟三皇子建议道。
之前解除柴建对侍卫营的指挥权,但这次双方又必须摒弃前嫌进行合作,自然要给予实质性的好处跟诚意,才能让接下来的合作愉快的持续下去。
战后杨元溥不可能长期留在均州坐镇,州长史、州司马将代表杨元溥,实质性的掌握均州的军政大权。
在沈鹤拿出一大叠空白告身中,张平、李冲两人的目标就是拿下州长史、州司马两职之一。
既然韩谦很是知趣的主动跟三皇子建议,张平、李冲也就坐在那里默认即可,省得多嘴,再叫三皇子心里对他们再有什么看法。
杨元溥此时也将对信昌侯府及晚红楼的芥蒂压制下去,见沈漾没有反对,便说道:“柴建确有能力出任州长史,但还望韩师不辞辛苦,兼领州司马一职。”
“我这人也就能在殿下身边出谋划策,还没有资格独挡一面,”韩谦推辞说道,“我倒是推荐周惮出任州司马兼领沧浪县令一职,殿下此时应该对这些山寨势力,给予最大限度的信任,毕竟淅川城还没有迎来真正凶险的考验。”
州长史、州司马分掌军政大权,倘若战后想要进一步收编山寨兵马,州司马一职尤其重要,沈漾、张平都没有想到韩谦会推掉州司马,而推荐靖云寨首领周惮出任此职。
韩谦自然是有他的权衡。
他的根基最浅,手里能用的人手就那么几个,即便最终能守住淅川,金陵及叙州便要牵扯掉他大部分的精力,实在没有余力在均州跟信昌侯府及晚红楼勾心斗角。
而最为关键的,最终不能守住淅川城,什么封官赏爵都是虚的。
现在唯有对这些山寨势力给予最大的信任,在接下来的守城之战中,才能获得山寨更实质性的援助。
另外,山寨势力这些年都在抗拒外部的整合、统治,战后真要立时在他们的头顶上强按一个“州司马”统领之,真未必是好事,还不如索性彻彻底底的大方一把。
沈漾权衡利弊,沉吟片晌,也支持韩谦的提议,只是这也令他更加捉摸不透韩谦的为人。
此外,除了李知诰兼领淅川县令以及周数兼领荆口县令(荆子口)外,新置均州所空缺出来的职事官,也尽可能多的委托山寨首领出任。
韩谦他自己仅接受昭武校尉的阶官封赏。
阶官也是散官,没有对应的职事官,实际权力都未必比得上普通的胥吏,但昭武校尉意味着韩谦就可以享受正六品上的政治待遇,可以与同品阶的文武将吏站到一起言事。
这对此时的韩谦而言,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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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城东叙州营的驻地,高绍与他这次从金陵带过来的探子,简单的吃饱肚子,正在营房里等着他回来。
淅川往金陵送信,都是左司斥候承担,沈鹤、杨恩他们这次来淅川,自然也是左司留在金陵的人马派出一部分追随领路。
不过高绍从金陵出发时,带着二十人参与对沈鹤、杨恩的护送,到淅川城就剩六人——他们一路承担的任务,要比沈鹤、杨恩二人身边的嫡系扈卫还要重、还要危险。
“梁雍王朱裕率玄甲都破袭随州、郢州的消息传到金陵,钱铺的储户恐慌一片,恨不得将钱铺拆了,闹着要将所贷之钱提取出去。卑职与庭儿姑娘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去找信昌侯又被拒之门外,只能被迫关闭货栈、钱铺。之后建康县衙介入此事,要将庭儿姑娘拘押过去,卑职只能先护送庭儿姑娘躲入山庄,但货栈、钱铺被闹事的人砸毁后,又被建康县衙派人查封。后来是内侍省少监沈大人突然找到山庄来,又帮忙出面找建康县衙调停,解除对货栈、钱铺的查封,反过来拘押了几名闹事的储户,才算是将这事平息下去。货栈、钱铺虽然被砸毁,但好在得到大人的信函后,庭儿姑娘及时将财货从货栈及钱铺转移出去,损失不算太严重……”高绍说起左司匠坊、货栈及钱铺这段时间在金陵的情况。
韩谦他也早就预料到梁军主力从西翼南下的消息传回金陵,必然会引起储户的恐慌。
钱铺几个月来收贷的钱物,都叫韩谦挪用到别处,根本就经不起挤兑。
韩谦他人在襄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写信提醒赵庭儿、高绍他们提前转移货栈、钱铺留在城里的财货。
信昌侯李普置之不理,也没有出乎韩谦的意料;建康县衙介入此事,背后的因素可能比较复杂,韩谦暂时也难以揣摩。
不过,沈鹤作为内侍省少监,突然出面找到高绍,介入这件事,很难想象这是出自沈鹤个人的意愿。
这是天佑帝的授意?
韩谦并没有觉得内侍省少监沈鹤屈尊出面替他解决掉这么大一桩麻烦事,就感到庆幸,反而背脊这一刻有股寒气窜起。
他实在不知道深居宫禁之中、整日被家国大务缠绕的天佑帝,有哪只眼睛盯住临江钱铺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
高承源都未必能知道临江钱铺存在的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