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九里纵深、二十多里延长的沅水河谷,乃是新置中方县最为精华的地域。
虽然比不得北面的大湾口,但将这一片河谷区域经营好,便能得五六万亩粮田,目前中方城与对岸的几座小型番寨,对这片河谷的开垦都不足三分之一。
而再将两边的中方山及塔界山内的坡地谷田囊括进来,新置的中方县养活两三万人丁,完全没有问题。
而在中方山的另一侧,岩鸡寨位于中方山东麓,位于从黔阳城东三十里外再次往北折行的沅水河畔,实际是潭州在叙州与辰州交界地带暗中控制的另一处据点。
也有一条极为狭窄、陡险的谷道穿过中方山的峰岭,将岩鸡寨河谷到中方寨河谷连接起来,目前在这条谷道座落着两座小型番寨,暂时不受潭州控制。
新置中方县,推行田税改制之后,赵直贤想着将中方山深处这两座番寨控制在手里,打通中方县与岩鸡寨的谷道,那潭州在叙州及辰州两地暗中部署的力量便能打通隔阂,连接在一起。
赵直贤相信韩道勋、韩谦应该也摸透岩鸡寨的虚实了吧,如此才能更显现出他父子二人的诚意。
过了石马坳,便有一条叫竹公溪的溪河横在眼前。
从中方山出来的溪河,由于从出山到流入沅江,都只有短短四五里的流程,使得雨水充沛的夏秋季,渲泄而出的溪河流水显得特别的汹涌,动不动就冲垮两边天然淤积形成的河堤,使周边一片都淹没在泛滥水泽之中。
这目前也是石马坳北面这片河谷,尚没有充分开发的主要原因。
赵直贤与谭育良在三十多名马客的护送下,沿着溪岸往东走。
竹公溪出中方山的地方,河道要相对狭窄许多,仅有十数步宽,那里建有一座竹桥可以渡竹公溪,也是从黔阳城走陆路北上的必经之路。
沿竹公溪南岸往东走五六里路,地形有些崎岖,但骑马也就小半个时辰的事情,建造有二十年的竹桥显得有些破旧,但也顶住风雨,坚固的矗立在竹公溪上游河道之上。
竹桥下方百余米,有两艘乌篷船横停在溪滩上,芦草间有不少人践踏登岸的痕迹。
赵直贤迟疑的回头看了谭育良一眼。
谭育良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示意身边两名马客先过河去看对岸到底有什么动静。
过桥后到中方城(鹰鱼寨),就剩下不到二十里的曲折路程,直线距离更是仅有十三四里,他们找一处高地驰马上去,甚至都能清晰看到中方城新建的城楼。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快两名马客穿过竹桥,沿着溪滩延伸出去的足迹,乘马往山里搜索,两炷香后乘马赶回来禀告道:“看前面所留下来的足迹,应该是有十多人在这里弃舟登岸,往山里的龙桥寨而去……”
龙桥寨乃是竹公溪上游山谷里一座仅有百余番民聚居的小寨。
赵直贤、谭育良这时候并没有看到在中方城以北的江面上,正有十数艘的乌篷船,缓缓顺流而下,而从中方城叙对面的龙楸河里,也同时有二十多艘乌篷帆船缓缓驶出。
他们心想应该是龙桥寨的番民从外面返回寨子,将船停在溪滩上。
中方城的守军,即便此时看到附近江面的乌篷帆船,以及停泊在江面上捕鱼的渔舟,要比往日多出一截,却也没有太在意。
在他们看来,应该是韩家父子要更警惕土籍大姓是否有异动;而他们同时也更关注韩家父子在黔阳城及五柳溪(龙牙城)的驻守兵马的动向。
毕竟四姓大族的寨兵番勇,主要分散于郎溪、谭阳的山水之间,想要聚集或者说统一起来行动的难度极大。
赵直贤、谭育良在三十多武装马客的护送下,渡过竹桥,又沿着中方山东麓崎岖的山路往北走了三四里地,在翻过一道三四十米高的山嵴时,蓦然看到北面里许外的山林上空,有大片鸟雀盘旋着,久久不愿落下来。
“不对!”
谭育良作为潭州兵马在叙州的副统领,如此异象,要是还察觉不到有一群兵马埋伏在对面的山林里,那他这些年的饭就都白吃了。
“怎么回事?”赵直贤勒住缰绳,往谭育良身边靠过来,问道。
“前面有伏兵。”谭育良说道。
“怎么可能?”赵直贤震惊问道,“是四姓的人马?”
赵直贤不以为是韩家父子的部下,毕竟韩家父子想要对他们不利,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走出黔阳城,但四姓大族为何要在这里伏击他们?
谭育良眉头深皱,枯瘦的老脸皱得跟老树皮似的,他与赵直贤怎么都没有四姓大族密谋这一刻的到来已经暗中筹措了数日,而选择在此时伏击他们,实是要将他们在中方城内的兵马诱出城来。
谭育良与赵直贤没有猜到这点,并非他们有多愚蠢。
不进行进一步的动员,四姓手里也就掌握两千常备寨兵,扣除掉必要的留守兵力,四姓即便配合再好,也就只能出动一千两百兵马。
谁会相信四姓这时候会突袭暗藏上千精锐的中方城?
即便是出城野战,潭州调入叙州的上千兵马,都是精锐老卒,也绝非四姓能硬啃下来!
赵直贤、谭育良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多方误导下,四姓大族误以为潭州在中方城暗藏的精锐兵力仅有四百余人,他们是想以赵直贤、谭育良为饵,将潭州“四百精锐”诱出中方城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