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律是知道些,但笛子吹不好。在宫里这些年,过得小心翼翼,可不敢随意制作什么异响去挨训斥,倒是在黔阳城这些天,闲着无事,又重新去学着吹笛,却还是吹不好,就不让司马大人见笑了。”张平看着手里的玉笛笑道。
晚红楼那么多人里,几乎所有人都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即便是李知诰内在也是紧绷着的,唯有张平要显得从容淡泊些。
当然,韩谦现在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张平伪装出来的表象,站在营帐前,跟张平闲扯了一会儿,便就各自回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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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众人便从沙河河口动身北上,沿着沙河,跨过新开挖的龙牙渠,进入龙牙山里,沿着五柳溪西岸新拓宽的驿道,差不多临近黄昏,才再次进入龙牙城里。
龙牙城已经变成一座热闹沸腾的军营。
从雁荡矶西迁进叙州的三十户奴婢,都在龙牙城附近落户,而除了炼铁场、兵甲匠坊的数百名匠师、匠工外,此时集结过来的将卒已经超过三千人;后续还将新增五六百番兵,可以用作预备役。
龙牙城内的营房较为充足,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张平、姚惜水、春十三娘也给安排了一套独立的院子。
韩谦将龙牙城作为兵马集结地,姚惜水这次有机会走进龙牙城,便看明白龙牙城的战略地位。
除了从中方山脉东面绕过去的沅江河道外,龙牙城是叙州北进辰州的陆路隘道。
目前辰州土籍大姓对叙州的警惕十分强,在龙牙城北面十三四里外的鸡鸣寨,就聚集千余番兵,而从鸡鸣寨沿辰水往下约三十里,便能少绕二三百里水路,直接抄捷径抵达沅水江畔。
在这条古驿道上,龙牙城是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而辰州的腹地,辰阳城就位于辰水入沅江的河口,而再沿沅水而下六十里,便是辰州的州治沅陵。
也就是说,拿下鸡鸣寨,辰州的腹地就在叙州军的兵锋之下,而距离潭州所直接控制的朗州武陵县,更是要缩短二百里的水路。
同时兵驻龙牙城,还能有效保护叙州的腹地,有什么风吹草动,往南二十里便是五柳寨,走沙河、五柳溪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沅江。
当然,韩谦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内,竟然真能在叙州折腾出这般模样,姚惜水也是叹为观止,也更明白李知诰当初主张不要去勉强控制这么一个人物。
只可惜她明白这点的时间太短,而李侯爷、宫主他们还未必能认清这点。
下船后,在田城等人陪同下,韩谦一边看河口江堤的修造情况,一边谈他对行营作进一步改编的设想。
韩谦在叙州努力推行土客合籍,当然不会在军中保留单独的番营编制,想着将迁入临江县的寨兵分散募入军中,与现有的兵马混编,然后在水营外,拆编为三营步甲兵马,配合金陵冬季有可能对潭州的作战。
三营分别由田城、高绍、林海峥三人担任指挥使,再用奚昌、冯宣、冯璋三人为副指挥使。
大楚营一级通常都仅编五百人,五营二千五百将卒为一都,只是韩谦这边凑不出足够的高级武官。
赵无忌、郭奴儿、林宗靖、奚发儿、郭雀儿等人虽然跟在韩谦身边够久,也大多参加荆襄战事,也积累一定的指挥经验,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担任营指挥使一级的武官,未必能压得下面的将卒,还容易给别人造成他在军中专任私人的印象。
给别人造成这样的印象也没有什么,给天佑老儿造成这样的印象,只怕日后还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韩谦索性将营级编制扩大到一千人,每营编十支百人队,将林宗靖、郭奴儿、郭雀儿等人下沉到队率一级任职。
编营之事很容易完成,但行营步甲之前就来源复杂,这次又要将上千番兵拆散编入诸队,想要一个月内完成战事集训,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当然了,地方州营新卒的整训期也就一个月,而且绝大多数都还不是老卒,韩谦倘若要求不高,三营兵马绝对比地方州营的战斗力要强出一截,毕竟即便新编进来的番户,也多为悍勇善战的老卒。
只是目前这三营步甲,距离韩谦心目里的精锐,还有一定的差距。
韩谦心想这时候差不多应该让左司将卒归队了。
有六十多名经验丰富的左司精锐斥候作为基层武官编入三营,很多工作就能在接下来一个月内推进更快。
韩谦跟张平、田城、高绍、林海峥他们说过这些事后,便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等明天大家再一起赶去龙牙城。
冯缭夜里又避开众人,单独到大帐来见韩谦:
“左司将卒这段时间被编入户曹任事,我对他们的心态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秘旨公开后,所有人都会为大人的忍辱负重感怀,但不可否认在秘旨公开之前,还是有不少人对被大人胁裹到叙州一事心怀怨恨的;当然,更多的人,也只是更担心留在金陵的眷属有可能会受迫破,而不愿尽心任事……”
大帐内松脂火把哔哔的燃烧着,韩谦看着冯缭略显阴郁的脸,直接问道:
“你想说什么?”
冯缭抬起头,将他的话说得更明确一些:“左司将卒差不多都有眷属留在金陵,但随大人到叙州的五百左司子弟里,也有他们的子侄,所以在秘旨公开之前,大多数人都心里都只是因为担心而犹豫挣扎着,但也有少数心怀怨恨,同样也有一些人以为大人有雄主之风——左司将卒要怎么用,实有权衡的余地。”
“所谓雄主这样的话,说出口便是祸,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韩谦看了冯缭一眼,说道,“另外,左司将卒有哪些人适合编入军中的,你拟个名单给我。”
“我知道了。”冯缭行了一礼,退出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