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的话,番营这时候去攻城,有多少人命也不够往里填。
旋风炮投掷覆盖面积大的散石弹,射程要近一些达不到五百步,所以这边将大型旋风炮推到离城墙五百步处布置,不用担心敌军能用散石弹覆盖,但面对敌军投掷出来的大型石弹,那就只能硬扛了。
好在大型石弹一次投掷的数量有限,投掷的频率较慢,人员注意躲避,伤亡不会太严重,毕竟旋风炮相比传统投石机的一个极大优势,就是一架大型旋风炮,仅用少数人便能快速操作。
接下来损耗更多的,则是那些笨重、推到前阵就不可能随意移动的旋风炮。
当然,沅城墙高逾三丈的覆砖城墙,则是武陵军旋风炮更容易攻击的目标。
看到马融所率的守军也掌握了旋风炮的制造技术,郑晖颇为感慨的看向韩谦:“这一仗还是不能让韩大人偷闲啊!”
“仅仅是不断的新造旋风炮送入前阵罢了,不能算多辛苦!”韩谦微微一笑,说道,“不过,仅用旋风炮压制住城上敌军还嫌不够,一旦压制住城上敌军,还需要派人推着蝎子炮到城前,打击城墙后的敌炮!”
蝎子炮目前主要还是拓木制作弓臂,只能通过抛射石弹或火油罐攻击两百步外的敌军,但韩谦造出轮式蝎子炮,可以由步卒拖动在敌阵前快速移动。
韩谦所拟定的战术,就是用旋风炮与敌对攻,用旋风炮将敌军将卒从城墙上驱赶下去,然后用步卒冒着敌炮散石弹的攻击,将轮式蝎子炮拖到城墙前,攻击敌军部署在城墙后的旋风炮,这样才能较快的拿下沅陵城。
要想伤亡较少,那就是纯粹用旋风炮对攻。
他们只要能先将沅陵城南面的城墙砸垮砸塌,使得敌军的旋风炮失去城墙的遮挡,损耗将会比这边更大。
不过,沅陵城里墙用夯土筑成,外侧又用糯米浆砌城砖包裹,墙厚三四丈,坚固异常,砸开几道口子不难,但想要整段的砸塌,特别马融在城里也准备大量抢修城墙的材料情况下,韩谦怀疑三个月都未必有把握能将沅陵城强攻下来。
郑晖作为淅川城防御战的亲历者,自然清楚旋风炮的各种战法,派人将洗英请过来,让他从番营抽调兵将听从韩谦的指令,接受操作蝎子炮的培训。
暂时不用番营将卒攻城,但要先证明番营忠心可用,便先用他们拖着蝎子炮冒敌箭石近城攻击墙后隐藏的敌军及旋风炮!
郑晖也不隐瞒近城作战的凶险,也跟洗英他会尽可能调洞屋车、偏厢车给番营使用,可以在城墙下遮挡散石弹的轰砸。
看着韩谦阴恻恻的脸色,洗英得知这主意是他所出,但他心里也知道这是番营要做的牺牲。
倘若他这时候还在保存实力,即便郑晖、韩谦这时候能忍住不对他们动手,在攻下潭州后,朝廷也极有可能会出尔反尔,对夷州的诸姓势力进行清算。
洗英答应番营出兵操纵蝎子炮到城前攻敌,韩谦便将番营诸将都召集过来,详细讲解这种战术的要领,又派工师将几架蝎子炮先送到番营驻地,指导番兵先练习操作,这边先将十数架旋风炮推进前阵,跟敌军先对轰起来。
马融乃是老将,用兵极稳,难以用计,就只能一板一眼的去拔这颗钉子。
韩谦则将材料、工师、匠工都直接调过来,不断建造新的旋风炮,去替换掉被砸毁掉的旋风炮;将数百名石工调过来,直接在营寨的南面采石,凿制圆形石弹,又或者将附近的石寨拆屋毁墙,又或者是将附近的石碑、石磨都搜集过来,一起往沅陵墙的南城墙砸过去。
虽然在这么远的地方,只能用投掷频率慢、一次投掷数量少的大型石弹对轰,但依旧会有人躲避不及。
而被上百斤乃至二三百斤重的石弹砸中,基本上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攻城战拉开序幕,四五天下来,辎重营便有近两百人惨烈无比的被砸死在旋风炮战场之上,而被砸开的旋风炮更是多达近百具。
充足的物资储备,永远是军事实力最为直观的体现。
即便四五天就被砸毁近百架旋风炮,但沅陵城前陈列的旋风炮却增加到三十具,坚固的沅陵南城墙,外侧的城砖差不多都被砸落下来,露出里面的夯墙,布满可怕的裂痕,只是暂时还没有被打开缺口,但城上的垛墙则差不多被摧毁一空。
这时候番营将卒经过四五天的操练,一旦看到城头的敌军被压制下去,便推着轮式蝎子炮逼近城墙,将一枚枚装满桐油后点燃的火油罐,抛射到城墙后的敌阵,凶悍好战的番兵,更有甚者则是将手持火油罐,直接冲到城墙根,将火油罐投过城墙。
面对敌军从城墙后投掷出来的散石弹,番兵即便有洞屋车、偏厢车遮挡,但是伤亡还是极重。
特别是敌军无法将大型石弹投掷到更远处,却能将更为沉重的石弹砸往二三百步外的近处。
一旦洞屋车被三四百斤重的石弹砸中,一下子便会被砸散架,藏在里面的番兵更是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这时候战事才真正惨烈起来,番营每天的伤亡都在二百人往上。
洗英这次带了三个儿子出战,他们轮流率部近城作战,每次承受极大伤亡或蝎子炮都被散石弹摧毁后才退回重整阵形,面对如此惨烈的伤亡,他们心里又痛又恨,盯向韩谦、郑晖的凶狠眼神,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后给吃下去。
虽然潭州也掌握旋风炮的制造技术,但随马融进入沅陵城的成熟工匠却少,毕竟潭州的防御重点是在岳州,甚至朗州北部对荆州的防御,以及衡州北部对袁州的防御,都要比西南方向更为重要,有限能造旋风炮的成熟工匠,又怎么可能大量派到沅陵来?
在城后第一批旋风炮被摧毁之后,敌军每天仅能新造架旋风炮填补上来,这时候对轰的强度就陡然降了下来。
在番营近城作战的同时,郑晖也命令第一营、第二营的甲卒也陆续从两翼,尝试对沅陵进行附城作战,攻上沅陵南面残破不堪的城墙,与潭州兵卒进行血肉搏杀。
敌军之后被迫将新造的旋风炮部署在城内新挖的壕沟之后,以便将武陵军甲卒引诱到南城墙之上再进行压制性的打击。
郑晖极为果断的用第一、第二营及番营的甲卒守住城墙,下令将三十多架旋风炮前移,直接紧贴着城墙根部署,压制城内的旋风炮,实际是将沅陵城的南城墙作为武陵军的前阵,将攻守战推进到第二阶段。
马融作为潭州屈指可数的老将,率五千甲卒坚守到二月底,便支撑不住,仅率两千不到的残卒,从最后没有失陷的北城门仓促登上停泊于白河口的水营战船,往朗州武陵县境内惶然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