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在想什么?”赵庭儿慵懒的依偎在韩谦的怀里,抬头看他眉头轻锁,问道。
“不知道金陵何时会出变局。”韩谦说道。
“相公不能阻止金陵生乱?”赵庭儿虽然也有她的算计,但她毕竟不像奚荏经历过那么坎坷的人生,想到金陵生乱,不知道多少人会妻离子散,总是于心不忍。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韩谦感慨道,他挣扎到此时,也不过是能喘几口气罢了,金陵的局势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现在只能是等金陵出现变局后再随机而动。
与赵庭儿在城外闲逛到夕阳将落,韩谦才回芙蓉园,到西院给父亲请安,正好司工参军郑通也在西院书斋里谈雪峰山驿道整修的事情。
韩谦虽然将州司马一职交给田城接任,但他作为潭王府咨议参军,作为湖南行台郎官,自然有资格公开参与湖南行台所属八州的军政事务,更不要说整修雪峰山驿道都是韩谦出钱出粮。
司工参军郑通这几天带着人又亲自走了一遍雪峰山驿道,确定要整修、拓宽的关隘险道三十一处,为确保明年春耕之前,所雇之工能够返乡,郑通也主张在沿途现有的番寨、村寨设立工辎营,多地同时开工。
不过,雪峰山深处的番寨,这几十年内与外界的接触极少,对外部势力的警惕心之高,与叙州四姓大族治下的番民有过之而不无不足。
与土籍大族治下的番民相比,这些番寨素为被视为不受管治的生番。
之前叙州的人马过境,这些番寨没有什么异动,但是成百上千的人在番寨左右驻扎下来,伐木修路造桥,不意味着这些番寨还会继续保持沉默。
郑通过来找韩道勋,也是希望针对这些事能早作预案,以免遇到事情就措手不及。
“既然约定三个月的工期,那三个月内,这三十一处隘口就必须都要拓宽出来,不容有一丝意外与拖延!”韩谦果断说道,“州营要组织人马训练适应山地作战,那便选在雪峰山——倘若这几座番寨有什么异状,一律镇压、强迁出来……”
雪峰山驿道沿途经过七座番寨,总计两千余口人,韩谦的态度很明确,要是不能确保这些七寨的番民安分守己,将这七寨番民强行迁出来安置,总比留下隐患要好。
郑通微微一惊,暗感雪峰山险峭崎岖,说不定一场暴雨便会耽搁好些天的工期,也可能使拓宽的险隘又坍塌,一定要赶在三个月内结束工事,一方面靡费激涨,一方面事故伤亡会大增。
看韩谦态度坚决,郑通试探的问道:“三殿下年后就要对盘踞永州的叛军用兵吧?”
韩谦点点头,说道:“郑大人无需担心钱粮,不误工期才是要紧!”
有韩谦这话,郑通颇无担忧,喜滋滋的告辞离开。
韩谦刚想找韩老山夜里准备什么吃的,见父亲韩道勋眉头紧锁,心里忐忑一跳,心想莫非叫他老子察觉出什么来了?
“仅仅是对永州叛军发动攻势,左右龙雀军扩编到近三万精锐,前后又有四五个月的整编,怎么都不需要叙州的兵马,”韩道勋放下手里的公函,蹙着眉头问道,“你一定要赶在三个月内完成对雪峰山驿道的整修,是在担忧什么?”
“龙雀军扩编到三万精锐,此外还有近两万州营兵马及楼船军水营、番营能调用,但有军功摆在眼前,也不能不争啊!”韩谦笑着说道。
“三皇子削藩建立这么大的功劳,太子及信王全无动静,你是担心这个吧?”韩道勋定睛盯住韩谦,“而且你将时间卡得这么精准,是不是觉察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韩谦头皮发麻,心想他老子还真是不好唬弄啊,脑筋飞速运转起来,编话说道:“我们是有一些担忧,因此筹措对永州发动攻势,希望能一战溃敌,不能带半点的拖泥带水,要不然形势恐怕真要出现难以预料的变数了……”
韩谦这话看似毫无破绽,但韩道勋却是将信将疑。
这时候韩老山走进来说晚餐准备好了。
韩谦岔开话题,说道:“对山中番寨也不是一定要用武力镇压之,爹爹应要郑通尽可能多选会说山越话的熟番随匠工、州营将卒进山,与番寨加强沟通。而除了对生活穷困的番寨进行必要的赈济、赠送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外,还可以雇佣番民做工,总之往长期看,还是要将雪峰山里的生番教化为大楚之民……”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今年才二十二岁,便已站到这么高的位置,更不能忘了这份治政为民的心思啊。”韩道勋站起来,苦口婆心的告诫道。
“爹爹教训得是。”韩谦应道,站起来陪父亲往书斋外走去,但看到父亲眉头似乎低锁着在思索着什么,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金陵大乱的消息传到叙州,父亲会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韩谦硬着头皮陪父亲去吃晚餐,席间也绝口不提三皇子对清剿叛军残部的战事筹措,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大。
吃过晚餐,韩谦到东院前说道:“我陪庭儿回门过后,便直接乘船去临江县,说不定会直接从龙牙城直接到辰州,然后乘船去见三皇子……”
韩谦怕被父亲看出太多,都有些不敢再回黔阳城来。
“要是能早日平灭永州的叛军,使湖南全境由乱变治,也是好的,你到三皇子身边要尽力与谋。”韩道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