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获得蜀国的支持,不是韩谦,而是三皇子杨元溥随时都可以将清阳放弃或牺牲掉——而这个结果对长乡侯府来说,将是毁灭性的。
长乡侯王邕凄然一笑,说道:“本侯没有韩师这样的人物相助,这些年只有景大人暗中扶持,想做什么事都是举步唯艰啊!”
韩谦将他们那边如此关键、紧要的事情都摊开来说,长乡侯王邕心里也知道该有所表示了,要不然他也怨不得韩谦袖手而走了。
然而相比起杨元溥除了携荆襄、削藩战事积攒下来的声望外,还掌握左右龙淮军、湖南八州兵备以及有韩道勋、韩谦父子、信昌侯府、郑氏、沈漾等一大群文臣武将的拥护,长乡侯王邕想想自己身边能用的人手,实在是惨淡得很。
“请侯爷莫要妄自菲薄,蜀楚两国情况不一样,应对之策也不一样。”韩谦说道。
“还请韩师赐教。”长乡侯王邕说道。
“还要请清阳郡主莫要忘韩谦今日筹谋之功。”韩谦朝清阳郡主作了一揖说道。
清阳心里多少还有些不爽,但也知道韩谦这一礼的意思。
第一层面则是代表三皇子杨元溥与大哥在楚蜀两国层面上的结盟,同时也代表她与韩谦在杨元溥身边人之间的结盟。
只是叫她这时候低头认小,又有些不情不愿。
这会儿,长乡侯妃梁婉不经意的拉了清阳衣袖一下,清阳才敛身施礼说道:“还请韩师赐教。”
韩谦微微一笑,便细说起楚蜀两国政体有何根本性的不同。
天佑帝崛起江淮初期,容纳广陵节度使府的势力才力压江淮群雄,但也导致外戚徐氏的势力太强,不得不使信王夺浙东郡王李遇的兵马坐镇楚州以制衡之。
蜀主王建独霸川蜀,虽然在崛起过程里也收编诸多势力的残部,这些势力残部在蜀国内部也形成不同的派系,但没有一个派系,能有楚国徐氏那么强。
这使得蜀主王建,要比天佑帝更好的掌握着蜀国的军政大权。
清江侯作为世子,目前直接掌握的府卫,仅六七千人规模;蔚侯这几年随军南征北战,所谓的黑云骑也只有三千骑兵。即便清江侯与蔚侯铁板一块,两边加起来,所直接掌握的兵马也就一万人而已。
此外,外戚赵氏虽然权高位重,却只掌政事、不掌兵权。
实际上蜀国的政局变化,很大程度都取决于开国郡主王建的态度变易;而戎马一生的王建,在蜀国的声望,也并不比天佑帝在楚国稍低。
到最后,韩谦说道:“侯爷之谋,不是谋清江侯,而是要谋蜀主……”
“郡主以为我有意欺诈,却不知道侯爷使楚期间,有两次遣信使密见景大人,都叫缙云楼的眼线看在眼底……”韩谦重坐回木亭之中,也不介意告诉长乡侯、清阳郡主,缙云楼有眼线潜伏在蜀地。
韩谦也知道并不是长乡侯说一句“韩师赐教”,双方就能掏心掏肺的坐下来无话不说,也不是长乡侯一句“韩师赐教”,他就真会毫无遮掩的将老底都翻出来给他看、求他出谋划策。
相反的,双方都还要拿出一些更实质性的东西,才能真正推动合作实质性的进行下去。
长乡侯王邕脸色阴睛不定,转念也想明白景琼文为何会被盯上。
除了景琼文之外,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有足够分量的大臣,在清阳的婚事上向父王进谏。
当然景琼文被盯上,以及韩谦直接道破梁婉琴技师承景琼文,说明韩谦对他们的调查了解已经足够深入。
而他们跟韩谦接触的时间又不长,满打满算都只有五个月。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韩谦对他们就如此了解,要是清江侯没有被他这几年来伪装出来的假象瞒住,一直都派人暗中盯着他,那这边又有多少秘密落到清江侯的眼底?
想到这里,长乡侯王邕背浃都快要渗出汗来。
“都说联姻事成,接下来大楚便会行废嫡改立之事,似乎大楚皇位已经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韩谦折下一截柳枝,去逗木亭前鱼池里肥硕的锦鲤,笑道,“但想必不需要韩某细说,侯爷也知道天下从不会有如此轻易之事吧……”
长乡侯王邕是底细被韩谦窥破,才不得不敬呼“韩师”,将韩谦挽留下来,但他心里却没有这么轻易就认输,微眯起眼睛,强行将波澜的心绪平定下来,看着韩谦,强笑问道:
“陛下雄霸江淮,文治武功无不令人服庸,哪个宵小敢生异想?”
“事情真要像侯爷说的这般轻松,沈大人他就不会毒发身亡了。”韩谦哂然笑道。
长乡侯王邕眼眯骤然一敛。
沈鹤八月底携旨刚到潭州时,当时呈现出来的病容明显是中毒,但韩谦府上的医师以及潭州的医官,硬是将沈鹤当成瘴疫医治,而沈鹤回金陵后不到一个月就病发身亡。
整件事在金陵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生老病死是谁都逃不过去的大劫数,但长乡侯王邕却知道整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他在金陵及潭州的信息来源有限,暂时还窥不破重重迷障下的真相。
这时候韩谦亲口承认他确信沈鹤乃是毒发身亡,实际上就是承认沈鹤在潭州期间被当成瘴疫救治,是韩谦他有意掩盖事情的真相。
“在潭州时,韩大人为何要坚持说沈大人是染瘴疫?”清阳郡主忍不住问道。
长乡侯妃梁婉同样震惊的看过来,想要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