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及他手下,要是不愿意束手就擒,真要动手的话,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韩谦要是不愿来渝州,甚至都不能将他绑来渝州的话,也不能让他有机会到其他地方去!”长乡侯王邕这一刻俊朗的脸现出一丝狰狞,说道,“不过,在追到韩谦的行踪之前,不得擅开杀戒!”
“我知道了。”曹干知道侯爷在忌惮什么,点头答道。
虽然韩道勋已经被五马分尸,但得韩道勋家学真传的韩谦,也显然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小角色。
就算不考虑清阳郡主此时落在对方的手里,就算不考虑楚潭王杨元溥还是有可能得势,他们此时大开杀戒,也要顾忌韩谦这个狠角色事后的报复。
在形势未明之前,彼此能不伤和气,还是尽可能不伤和气为好,省得以后大家都难堪,但人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截下来,只有这样,主动权才会被他们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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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外,江水寥阔,一艘乌篷渔舟停在江面上,两人坐在船头垂钓江中。
这时候一艘撒网捞鱼的渔舟经过,停了下来,仿佛渔村里的邻舍在江心相遇,靠近船问候一声。
“长乡侯前后从渝州城派出两批探马,都沿黔江往外围搜索过去,应该料到我们会走黔江南下,然后从武陵山南麓回叙州,但没有意识到我们还停留在这里。而长乡侯也下了命令,要看到大人的人之后,才许手下大开杀戒,看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敬畏大人您呢!”杨钦披着蓑衣,赤足露出满是龟裂的脚,看上去跟江上的渔夫没有什么区别,蹲在船头,跟坐在另一艘渔舟上的韩谦汇报道。
“……”清阳百无聊赖的坐在乌篷船舱里,看着渔舟外的浩荡江水,心想隐龙司与渝州的探马斥候怎么就那么蠢,被牵着鼻子一个劲往外围搜索,怎么就没有意识到韩谦这个狗贼实在一直留在内侧,甚至就贴着他们的搜索圈,一点点的往外围挪动?
“长乡侯的《谏经略巴南疏》,抄件已经送到那几个婺僚头领手里,几家婺僚寨子都愿意护送大人回叙州,但我觉得大人的行踪,还是不能叫这几家婺僚寨子掌握,”杨钦说道,“我们另外组织三支贩运私盐的队伍,只要确认长乡侯与曹干没有别的动作,大人您与奚夫人、清阳郡主明早就混入私盐队伍南下!”
清阳心里大叫韩谦这狗贼无耻之极,《谏经略巴南疏》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出自这狗贼的手笔,大哥写就后甚至拿去叫这狗贼润笔,没想到这狗贼转头将抄件送入巴南婺僚人手里,以挑起巴南婺僚人对渝州的仇恨!
不过离开蜀都之时那濒死的体险,叫清阳此刻不得不小心翼翼蛰伏着,她很清楚,自己真要有什么轻举妄动,这狗贼绝对会残酷无情的杀了自己!
湿纸揭去,清阳就像一头溺水的小兽,剧烈的喘着气,呼吸着以为再也无缘相遇的空气,俏脸涨得红紫,胸膊起伏着,从没有一刻令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脆弱,脆弱得就像别人手指尖的泡沫,轻轻一弹便会碎掉。
清阳这一刻也终于认清楚形势,将怨恨深埋在心底,但她心里犹不想低下高贵的头颅,见河边停了一艘船,傲然而立,整理略有些凌乱裙衫,便要举步往船头走去。
“这艘船是用来迷惑追兵的,还要辛苦郡主与我等想其他办法逃出蜀地!”杨钦在一旁提醒道。
长乡侯王邕四天前就已经离开蜀都前往渝州赴任,金陵剧变的消息此时极可能已经传到渝州,长乡侯王邕随时会知道这事。
韩谦不仅担心蜀主王建会反悔婚事,甚至担心长乡侯王邕得知此事后,态度也会变得模凌两可,临时起意将他们扣押下来观望形势的发展。
再一个,迎亲使团六七百人一起南逃,走陆路没有足够多的快马,行速迟缓,而乘船先沿沱江南下往沪州,再经沪州入长江,速度再快,也要在四天四夜后才有可能进入巫山长峡。
而事实上,清阳郡主失踪,蜀宫与长乡侯府再迟钝,入夜之前也必然会觉察,到时候仅需要派出快骑,通知沿线州县派兵拦截,他们甚至有可能到不了泸州,就会被截住。
迎亲使团六七百人,大多数人的任务只是迷惑蜀军的追击方面,其他人也要化整为零,分散逃往川东,再想办法翻越群山峻岭,逃回大楚。
而只要成功将清阳郡主送到潭州,叫蜀主王建这个便宜岳父以及长乡侯王邕这个便宜舅子的身份坐实了,即便有一部分人为蜀军捉捕,事后也可以派人接回去,不虞会遭受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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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清阳出宫被人劫走了,迎亲使韩谦也杳然无踪?”长乡侯王邕这一刻也难以保持风流倜傥的儒雅风范,宽大的袖袍将身前案上的砚墨笔架带落一地,哗啦啦一阵乱响,他顾不上收拾一地的狼籍,难以置信的盯住报信的信使,质问道,“难不成清阳与韩谦还能上天入地不成,隐龙司的探马斥候,都吃屎了?迎亲使团都跑空了,一个都不剩!”
“楚国迎亲副使郭荣还留在锦华楼南苑,手持郡主的信物及书函,郡主在信里说她得知金陵剧变,担忧皇上会反悔她与大楚三皇子的婚事,遂逃出宫,求迎亲使韩谦护送她逃出都城!”信使说道。
“胡闹,这信怎么可能是清阳写的?假的,清阳是被韩谦劫走了,清阳不可能写下这样的书信!”长乡侯王邕愤怒的咆哮道,怎么都没有想到清阳会在国都被劫走。
长乡侯王邕昨日,也是元月十二日才到渝州城就任刺史一职,甚至昨夜才来得及召见长史、司马、主薄、兵马使等主要将臣,蜀军潜入楚地的探马便将天佑帝驾崩、韩道勋受车裂之刑而死的消息,递到他的案头。
而今天,也是原定计划中清阳郡主随迎亲使韩谦、郭荣从蜀都动身返回大楚的上灯节,他刚将信使派往蜀都通报金陵的消息不过三个时辰,蜀都快马赶来的信使,却告诉他清阳郡主在迎亲使韩谦的护送私奔楚国了?
长乡侯王邕的脑子被屎糊住了,才相信清阳对杨元溥的感情真挚深厚到私奔的地步?摆在眼前的事实,很明显就是韩谦提前一步知道金陵发生剧变的消息,担心会被扣押下来,不仅仅他自己不告而逃,还将以急病为借口,将清阳诱出宫后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