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韩谦仓促逃离蜀国,又将清阳郡主劫去楚国,不去岳阳跟杨元溥会合,又会去哪里?”陈昆不解的问道。
“韩道勋受极刑惨死,杨元溥之母王婵儿及李普等人皆有促成,他们忌惮韩谦越深,潭州一系内部裂痕越深——杨元溥及潭州众人不可能考虑不到这点,韩谦也不可能不会顾忌到这点。李普或许在润州统兵无法脱身,但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护送王婵儿去岳阳,跟杨元溥会合。到时候韩谦即便在岳阳,杨元溥也就难事事对他言听计从。而除了韩谦之外,此时赋闲洪州多年的李遇,也是我们不能忽视的一个人物。”朱裕冷冽的说道。
雷九渊、陈昆皆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楚浙东郡王李遇,乃是杨密麾下唯一封王的异姓部将,杨密崛起淮南,吞并广陵之后,攻取升州(金陵)、润州,平灭越王董昌等战,李遇其人功不可没,也是因为功绩太显,在封浙东郡王之后,便被杨密削夺兵权,使任兵部尚书,很快就令他致仕,回故居洪州赋闲。
信昌侯李普乃是李遇的胞弟,而荆州刺史张蟓也曾是李遇麾下的大将——即便此时张蟓不可能再听命于李遇,但也不能否认李遇对张蟓有着旁人不及的影响力。
浙东郡王李遇虽然置身夺嫡事之外,但此时大楚天翻地覆,他显然不可能再隐逸山野。
洪州除了李遇隐居山野之外,还有一个杨氏宗室的重要人物,那就是洪州刺史、豫章郡王杨致堂,杨致堂乃是杨元渥、杨元演、杨元溥三人的堂兄,是天佑帝长兄之子,与镇元侯杨涧乃是宗室子弟里唯数不多的重要人物。
杨致堂与李遇,实是能决定大楚局势重要转折的两个关键人物。
“拟旨,遣使去魏州,擢魏州防御使秦师雄任枢密使,接到孤人的旨意后即刻动身,赴任汴京,使贺王朱让接任魏州刺史、魏州防御使……”朱裕摒弃掉对西南方向的担忧,着身边的侍宦侍候笔墨拟旨。
相比较担忧韩谦的去向以及杨元溥等在潭州的选择,他首先要做的还是安定住汴京的局面。
雷九渊自诩智虑过久,但也深感当前大梁所面临的局面太过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仅靠他们数人很难将诸事考虑周详,不出一丝错漏,眼下关键还是要让中枢院司运转起来。
特别是执掌军机的枢密院恢复正常,汴京城宠大的体系才会运转起来,之后才能从容不迫的进行平叛、藩镇轮调等事。
秦师雄不仅是四大节度使级的镇帅之一,是追随先帝最主要的将帅,是东线抵御晋军的核心人物,同时也是秦太妃的胞兄、贺王朱让的舅舅。
朱裕率部进入汴京,贺王朱让在府卫的簇拥下,第一时间逃离汴京,赶往魏州投靠秦师雄。秦师雄与贺王朱让,是最有可能响应博王朱珪在魏州兴兵叛兵的一支兵马。
朱裕决意调秦师雄回汴京出任枢密使,执掌汴京军机,由他的异母弟贺王朱让接掌魏州的军政大权,希望籍此化解诸镇藩帅的担忧,消除他们的反叛之心,以便他能集中力量消灭博王朱珪与冯廷锷,但这道圣旨传到魏州,能不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现在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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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皇宫内,刚过午后便显得阴森冷寂,太上皇驾崩,朝中很多大臣也都告起病假,早朝时大殿之上比登基这些天更显得稀稀落落。
在玄甲都的基础上,扩编左右玄甲军,作为新帝的侍卫亲军。
早朝过后,左玄甲军都指挥使陈昆、承天司都尉荆振、荆振胞弟、右玄甲军都指挥使荆浩、内府司大臣雷九渊等人被新帝留下来,神色肃穆的坐在大殿内,听承天司校尉沈鹏单膝跪在御案之前,禀告楚国的最新动向:
“寿州分兵三万,进驻巢州、滁州,但徐明珍本人还留在寿州城。楚信王杨元演督军入广陵,在广陵继续招兵买马,择日或渡江进入润州,与信昌侯李普会合。其西线,楚潭州杨元溥率三万兵马抵达岳阳,便按兵不动。杜崇韬则从方城回到襄城,而张蟓率部守荆州,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没有上表金陵,但同时也拒绝楚潭王杨元溥派使者入境。而楚国洪州、越州等地的楚军动向,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另有探马从蜀国传回消息,其清阳郡主留信蜀主王建,于元月十一日与楚使韩谦不告而别,此时尚不知去向……”
“韩谦劫持清阳郡主,或许已去岳阳,与杨元溥会合了。”陈昆皱紧眉头说道。
此时梁楚两国皆发生惊天剧变,看上去他们先一步控制汴京,但论及形势,却一点都不比楚国乐观,毕竟梁国除了内部的忧患外,北面还面临着纠缠数十年的晋军威胁。
倘若叫韩谦辅佐楚潭王杨元溥先一步稳定住楚国的局势,形势对他们而言将更加的险恶。
虽然潜伏在蜀国的密谍,传回情报说清阳郡主留信蜀主王建,是自愿随韩谦遁往楚地,与楚潭王杨元溥完婚,但熟悉韩谦算计的陈昆,则认定清阳郡主实际应该是被韩谦劫走——当然了,要是清阳郡主真是自愿随韩谦归楚,情况将对他们更为不利。
这些事都意味着韩谦在蜀地,应该要比蜀军的情报系统,更早知道金陵发生剧变的消息;韩谦是不想被蜀主王建扣押,才毅然潜逃回楚国的吧?
项城侯荆振与其弟荆浩率府卫及承天司秘卒八百精锐,控制仙津桥,是玄甲都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利杀入汴京城的关键,在逼宫篡位成功后,他们自然也是新帝倚重的亲信大将。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之前一直都留侍汴京,没有机会随朱裕参与荆襄战事,对韩元齐于淅川受挫之痛没有切肤感受。
因此,他们的心里,多多少少觉得陛下与陈昆、雷九渊等人,过度重视韩谦这个人物了。
朱裕坐在御案之后,脸色阴沉却不作声,旁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早朝那么多大臣告假,令他心里不悦,但不管怎么说,太上皇的“驾崩”,令大梁君臣之间形成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
“蜀主王建原本可以观望形势,甚至更进一步,即便不趁机夺下荆州,也会派人鼓动张蟓、杜崇韬二人割据荆襄——倘若清阳郡主正式与潭王杨元溥完婚,态度或多或少会发生些许微妙的变化吧?”雷九渊声音沙哑的说道。
即便不考虑蜀主王建个人的情感,清阳郡主的去留,其实还将左右蜀国内部很多人物的选择。
特别是刚刚新任渝州刺史的长乡侯王邕,他原本应该就是指望其胞妹清阳郡主与楚国的联姻而壮大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