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仲杰先着七八名健仆拿兵刃堵住北堡门外的石道,然后亲自带着十多名家兵绕道爬到后山,从南面冲进内堡。
十数户流民,绝大多数人要么是附近没有耕地的赤贫佃农,要么是当时胆怯逃入山里躲避战乱的奴婢,战后看形势安定,跑回来看到家宅毁于战火,无处可去,便先到荒废的尚家堡来栖身。
他们看到尚仲杰集结家兵拿着刀剑杀进来,也都没有什么反抗,便束手就擒,他们还满心想着被驱逐出去后,将再次变得无家可归,内心也是凄惶一片,却没有想到更凄凉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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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仲杰将血淋淋的利剑,从一个满面泥垢的小女孩的胸膛拔出来,天色已经亮起,他被愤怒控制的脑子才稍稍清醒过来。
这时候尚家堡北堡门南侧的铺石地广场上,已经横七竖八有五十多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为防止他们挣扎时发出惨叫,嘴巴里被塞满破布或草团。
尚仲杰这一刻才感到后悔跟后怕,没想到他昨天夜里活生生用刑打死三个流民,并没能发泄得了心里的怨恨,清晨又爬起来对这些流民用刑。
然而将他们的嘴巴拿破布、草团塞起来、用铁鞭抽打,再不能叫他稍解心头的恨意,脑子一热,便拔出剑来将这些流民一个个刺死。
虽然这些流民窃占他尚家的田宅,他可以集结家兵,用武力将他们驱赶出去,在驱赶过程中即便有些死伤,他们在道理上也占得住脚,不用担心会被追究责任。
然而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反抗,便束手就擒,照规矩,他要么将这些人直接驱赶出去,要么将这些人都揪送县衙处置,断不能擅自处死。
即便是在军中,杀俘也是会受严厉指控的,何况他只是尚家一个戴罪在身的子弟,何况他所杀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妇孺?
这五六十具尸体要怎么处置?
尚仲杰这时候恢复冷静,阴戾的看向身后那些被他刚才暴行吓坏的十数家兵,尸首虽然可以埋到后山。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溧水城外就有好几处乱坟场,多几十具尸首,过一段时间也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异常,但他能保证这些家兵不透漏风声出去?
当初可就是那些个背叛尚家的贱种,打杀尚家堡最凶最狠啊。
“嗒嗒……”一阵急驰的马蹄声从山下径直践踏石道而来,片晌后就见半掩堡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面容瘦矍、下巴留三寸长须的尚文盛,看到眼前的血腥一幕,差点气晕过去,抓起手里的马鞭就朝次子尚仲杰兜头兜脸的抽过去:“你这孽子,真是疯了!”
昨天夜里尚仲杰活生生用刑打死三个流民,手下就有人感觉到他不对劲,不忍心再看流民如此惨死下去,但又劝不住性情在战后变得极暴虐的二公子,只能连夜牵马悄悄出堡驰往郎溪禀告家主尚文盛。
尚文盛得信也没有耽搁,带着五六名贴身扈随踏着晨曦赶了近九十里地回到尚家堡,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看到的只是倒在血泊里一地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