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过度忌惮韩谦的神鬼其谋,与叙州进行合作,容忍赤山会在樊梁湖西岸立足,对淮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目前白蹄冈附近已经聚集近三千人,规模继续扩大,也很难对淮东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而赤山会不可能长期潜伏在暗处,只要左广德军旧部北迁的人数达到一定规模,即便淮东这边不告密,广德府、枢密院职方司、缙云司以及驻守滁州的禁军兵马不可能都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而只要朝堂将赤山会与叙州、与韩谦联系起来,即便叙州、赤山会再温顺,即便朝堂短时间也难以对安分守己的赤山会杀辣手,但必然会进一步加强对叙州、对韩谦的猜忌、警惕。
淮东所承受的压力也将少上许多;淮东也亟需三五年的时间来稳定、巩固内部的统治。
当然,淮东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允许叙州及赤山会的人马、物资,从扬州过境。
晒盐新法管不管用另说,殷鹏当下还提出额外的要求:“叙州近日有两艘商船进入扬州,扬州自然不会留难,但盐铁使司所颁行的抽解、抽买之制,扬州不能不遵,也还要请叙州遵守。”
说白了,就是叙州也好,赤山会也好,商货要从淮东过境,淮东要十取一进行抽解,另外再照十取四的比例进行平价征买作为过税。
雁过拔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防止大量精锐的兵甲、战械乃至战船,被韩谦运入白蹄冈,致使赤山会在樊梁湖以西聚集能威胁到淮东的军事力量。
特别是叙州的造船能力,要远远强过淮东。
殷鹏与王文谦讨论下来,首先要限制的,就是严禁叙州有大规模的精锐战船进入樊梁湖。
“行。”韩谦接受殷鹏代表淮东提出来的条件,接下来就进一步商议更具体的细节。
淮东禁止叙州大型武装商船直接进入樊梁湖,那赤山会就要在茱萸湾的南侧,在滨临邗沟的河岸码头购置宅院,建造一座货栈用于物资的中转;同时还需要淮东允许赤山会派出两艘四百石载量的小型帆船,往返白蹄冈与茱萸湾之间,运输这些物资。
白蹄冈与茱萸湾之间,水路一百一十余里,陆路一百四十余里,但动辄三四千石的物资,走水路哪怕是用小型乌篷帆船运输,也要比走陆路便捷得多。
在没有驰道、驿道的情况下,两艘小型帆船,便抵得上两三百匹骡马规模的陆路运输队了。
当然,殷鹏要求叙州商船从长江水道转入邗沟,以及两艘小型帆船越过樊梁湖的中心线驶往茱萸湾,都需要接受淮东的监管。
总之淮东要尽一切可能,监管赤山会在樊梁湖西岸的动静。
殷鹏甚至提出扬州要直接派人进入白蹄冈,这点被韩谦坚决的拒绝了。
初步商妥这一切之后,韩谦便着冯翊、郭逍二人随殷鹏去扬州,只等淮东正式首肯后,他们二人就直接安排商船从扬州入境,省去返回传信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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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就在白蹄冈,他要留到什么时候?”
确认渡江北上的逃荒难民,在白蹄冈聚集是很容易的事情,扬州本身就负责对江南苏
、常、润以及邗沟西侧滁州的监视与戒备。
何阿八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殷鹏安插到滁州西部地区的。
后为了控制洪泽浦与樊梁湖之间的进出通道,信王杨元演移一部精锐驻扎到位于樊梁湖以北的东阳县西部地区,之后滁州东北部、北部以及洪泽浦以西的濠州境内,斥候之事,才归到东阳行营治下。
在韩谦离开后,王文谦很快便确认赤山会在滁州东部的落脚点,就在白蹄冈,但没有想到韩谦并没有返回叙州去,甚至他们都无法确认韩谦何时会离开滁州。
“爹爹又开始疑神疑鬼了吧?”王珺站在一旁扑哧笑道。
殷鹏轻轻咳嗽一声,化解尴尬的场面。
王文谦老脸一红,瞪了王珺一眼,见她拿着摘抄晒盐新法的册子在翻看,问道:“珺儿,你看这晒盐新法可不可用?”
“女儿又没有做过盐吏、盐民,哪里知道这新法可不可行?”王珺说道,“爹爹要是迫切想知道,扬州里知晓煮盐之法的吏商不知凡几,找两个人过来询问,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来。”
“那就算了。”王文谦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千方百计的就是防止新法传到金陵,找两个精于盐事的老吏商过来咨询,咨询后想要避免消息走漏,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
王文谦接过晒盐法册子,走到案几后坐下来,翻开来一边细阅,一边暗自推敲、琢磨,过了好半晌,抬头叹道:“这法要真是验证可以广而行之,朝廷在淮东沿海有四万户盐民,远不单能多产三四成海盐,恐怕要能多产一倍海盐啊!”
“这么多?”殷鹏震惊的问道。
大楚境内食盐的总需求是固定的,扣除了私盐,每年总需求大体就维持一百二十万担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