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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时节,天高气爽,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树木正郁郁葱葱,偶尔一阵风过,吹落数片黄叶,提醒行人寒冬将至。
此时的金陵城,虽然外城垣还没有着手大规模的修缮,残缺处甚多,但金陵事变过去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城中战火留下来的痕迹在持续的修缮中,已经剩下不多,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往昔欣欣向荣的繁华。
年初时形势再危急,但毕竟没有直接波及到长江南岸,相反在外部强烈的威胁下,朝堂之上少了许多扯皮的事情,即便是太后还朝辅政这么一件事,也显得是非常的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似乎只要一直这么过去,大楚真就基业永固,万古恒远了。
天色渐晚,两鬓已然彻底霜白的沈漾与给事中秦问、左拾遗张潜走出衙署,看院子里已经挑起数盏点然的明灯,在暮色下却显得是那样的黯淡无光。
这边已经备好马车准备接沈漾返回府邸。
乘车马出入皇城,乃是沈漾等宰执以及参政级的王公大臣得延佑帝赏赐才能享受到的特权,秦问、张潜他们只能步行走出皇城,才能坐仆役在皇城门外准备好的车马各回府邸。
然而,待他们正要跟沈漾告辞,却见沈漾微微蹙着眉头,站在台阶前停住步伐,他们不知道沈漾这时候又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了,便耐心站在那里等候着。
“你们二人先随我回去。”沈漾回过神来,跟秦问、张潜说道。
薛若谷、秦问、李唐三人被韩谦逐出叙州,一直得到沈漾的重用,薛若谷被贬往溧阳任县令,李唐任职吏部,秦问工于文书政务,则留在沈漾身边,在门下省担任给事中。
前朝设给事中,职掌诸院司的奏抄、驳正违失,后期逐渐掌握封驳之权,与张潜担任左拾遗一职,有谏官、言官的意味在里面,虽然达不到参知政事的程度,却也是门下省的核心吏臣。
张潜最初时乃是桃坞集的里长,后编染疫饥民为龙雀军时,将桃坞集征为屯营军府,张潜留在沈漾手下任吏,之后任事甚勉,极得沈漾及延佑帝信任,短短数年从乡里小吏一跃崛起为门下省的清要大员,在大楚官场也堪称是飞黄腾达之人。
见沈漾有邀,秦问、张潜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但也能耐得住性子,一起坐进马车驰出皇城,往沈漾的宰相府邸驶去。
临到府邸之前,沈漾才吩咐家人:“去寿王府问一声,寿王爷这时候要是在府上,能否不吝于一见。”
听沈漾这时候要去见寿王杨致堂,看样子还要领着他们一起过去,张潜这才问道:“相爷找寿王,是商议扩建水师之事?”
杨致堂上书进谏,主张将水师残部收到移驻润州的右龙武军之下,暂编一都水军,此议除了沈漾外,一干不愿看到寿王将势力扩张到江东的官员也极力反对,这事就拖延下来。
韩谦这段时间与朝廷的关系基本上还算愉快、默契,同时两千多水师残卒的眷属家小,都留在诸屯营军府,要是将他们强行扣押下来,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四月之后,除了左广德军旧部、龙雀军旧部的近三百将卒外,其他差不多两千名水师将卒都被韩谦送回南岸。
只是韩谦的善意,沈漾重建大楚水师的努力,却并没有得到实现。
诸屯营军府的兵户,理论上每年也仅需轮四个月的兵役。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诸屯营军府治下的兵额,三分之一编入现役,三分之二留在诸屯营军府的家中从事耕作、休养生息。
这些兵额分作三期进行轮替,平均下来每人每年四个月的轮戍期;出现死伤之后,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保持兵额总规模大体不变。
只有在遇到大的战事时,要进行更充分的军事动员时,最多可以将所有的兵额都征用营伍,也可以无限制的延长役期,但战后超长延役都要有折算。
要不然的话,兵户少一个主要劳动力,眷属家小耕作会更加的艰辛,也会变得更加的穷困,将卒长期留滞军中,士气也会受到压制。
不仅水师主力奔袭洪泽浦前后,事实上左右五牙军整编以来,其屯营军府的兵额基本上都处于超编、超期服役的状态。
洪泽浦大败,损失那么多的将卒,也包括一万多的船工水手,直接导致水师的兵额大幅下降,能征之兵变得极为有限。
而既然沈漾等人坚决反对右龙武军旗下新编水军,五月得以出任枢密使的杨致堂便反对从其他屯营军府将更多的兵户划入水师。
从早初的左右龙雀军,到之后的岳阳诸军,再到现在的禁军及侍卫亲军诸部,都是一脉相继的,这些年承受极为频繁而繁重的作战任务。
去年不仅水师受到覆灭性的重创,右神武军近乎覆灭,淮西两部禁军在巢州城下伤亡也不轻,驻守邓襄郑晖所部也承受极大的防御重任,驻邵州以南五指岭的柴建所部,为苗勇的叛逃焦头烂额。
除了侍卫亲军外,禁军诸部将卒都普遍存在过度动员、超期服役、需要补充新的兵员等问题。
不提别的心思与利益纠缠,仅这一点,杨致堂的主张就得到军中很多将领的支持。
何况中枢财政那么紧张,还要优先保障舒州、棠邑
两地对寿州军的钳制,稳固金陵北面的门户,已经没有多少资源能用于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