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脸色也是一沉,知道陛下在心烦什么。
张平、袁国维、姜获等人在金陵事变之前,就主持内府事务;金陵事变期间,宫禁里绝大多数的宦臣都卷入叛乱,那在收复金陵城后,不管怎么说,都只能任用资格最老、功绩最大的张平、袁国维、姜获等人执掌内廷。
不过,沈漾也知道陛下猜忌张平、袁国维、姜获等人韩谦关系密切,受韩谦的影响太深,在登基之后便大力提拔安吉祥、陈如意等人分张袁姜三人的权柄。
而张袁姜三人也是难得的知情识趣,虽然身居内侍、少监之职,但平时在宫里多闲云野鹤,将诸多事务都交由诸常侍等领事宦臣负责。
乌金岭大捷拖延十数日,信报才传到枢密院,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韩谦这么做的根本用意,就是要抢在左龙雀军北上之前,控制住巢湖西岸。
虽然事后没有人就这事去指责韩谦,但袁国维当时奉旨慰劳,人就在乌金岭,却没有及时传回消息,他毫不掩饰的跟韩谦穿同一个裤裆,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沈漾还以为陛下会找机会收拾袁国维,却没想到陛下他难得的先隐忍下来了,一直都没有提这事,袁国维却三番五次告病想要归乡养老。
沈漾沉吟片晌,说道:“袁大人正值力壮之年,或许只是不耐烦署理内廷里的繁琐事务,陛下或可使之监军棠邑……”
“沈相,陛下有何所示?”杨致堂好奇的凑过头来问道。
使袁国维出任棠邑行营监军使,必然要经过太后及政事堂的议决才能最终定度,看到杨致堂、郑榆乃至韩道铭等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沈漾也不加隐瞒,径直相告。
杨致堂先是一愣,心想大家都知道袁国维与韩家早就穿同一条裤裆,使袁国维到棠邑监军,能对棠邑多出半点约束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正因为袁国维与韩谦关系甚密,遣袁国维出监棠邑,朝谦及棠邑将吏都不会强烈的拒绝,这事前期看上去并不能怎么增加朝廷对棠邑的约束力,但监军制度好歹算是恢复过来了。
而只要内廷宦臣出监诸镇的制度恢复过来,即使早期更多仅仅是象征性的意义上的,但随着中枢的实力一点点恢复,通过监军之制以及其他手段,多管齐下,对诸镇的约束力也会一步步的加强,从而削弱藩镇割据地方、与中枢分庭抗礼的隐患。
杨致堂以往或许不会支持沈漾这点,但看到棠邑、襄北在淮东之后,势力扩张快得有些超乎想象,他倒觉得沈漾此策甚妙,与郑榆、张潮等人对视了几眼,便都点头言是。
韩道铭脸色阴郁,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要想明白里面的关窍,实在太容易了,但正因为如此,除非袁国维坚持不奉旨,要不然的话,棠邑还必然要吃这个暗亏不可。
不过,袁国维之前几次想要告病还乡,或许是真厌烦了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就想着归乡虞养天年,过几年的舒坦日子,但这件事后,袁国维倘若还要是坚持告病还乡,在世人的眼里,是不是就会变成棠邑及韩家为了抵制朝廷恢复监军之制,而暗中迫使袁国维告病还乡呢?
那样的话,怎么看都是棠邑及韩家变得有些忘恩负义、里外不是人了啊。
韩道铭当场也没有表态,毕竟今夜仅仅是赏月饮宴,沈漾、杨致堂他们可以说是随口这么一提。
他夜里反复思量,在这事上拿不定态度,便写信派人送过江告诉韩谦这事,看韩谦如何定度。
韩谦的态度却很随意,他不拒绝在棠邑行营制置府先恢复监军之制,但同时要求大楚镇边诸军都要恢复监军之制,不能仅仅针对棠邑一家。
不管怎么说,棠邑行营制置军,全面推行募兵制,受中枢的制约,也就比淮东略紧而已;真要全面恢复监军之制,怎么也是李知诰、郑晖、顾芝龙等人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