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意在后面悄悄扯了一下衣襟,杨元溥惊醒过来,说道:
“孩儿听下面侍宦说母后身体欠康,想必是林儿性子太顽劣,孩儿便想着是不是将林儿交给淑妃照管,又或者叫他回到他母亲身边——”
“不行!”听到杨元溥说这话,王婵儿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尖锐起来,旁人或许辨认不得二皇子的真假,但王婵儿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叫杨林回到他的“亲生”母亲李瑶身边去。
她下意识的将杨林搂入怀里,生怕杨元溥就要将杨林抢走。
“太后照顾二皇子是辛苦了一些,但照顾这么些日子,疼爱之极,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李妃如今脑疾频有发作,每日犹是神智昏沉,韩妃照顾也恐怕会有疏怠,太后怎么舍得叫二皇子搬出慈寿宫去?陛下今儿这可真是强太后所难啊。”吕轻侠这时候轻描淡写的说道。
清阳狐疑的看着大殿里的一切,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大殿里气氛的异常,只是暂时还想不明白,今天大殿里的一切,与昨日陈如意所说的,或者说代溧阳侯杨恩所传的那句话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牵扯?
“母后既然不辞辛劳,不烦林儿顽劣,那便劳烦母后继续照管林儿了。”杨元溥盯着母亲死死拽住杨林胳膊的手,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两下,强抑住胸臆间翻腾的怒恨,咬牙切齿的说过一句话,站起身来便径直往大殿外走去。
清阳慌乱的忙给王婵儿行过礼,匆匆牵过彬儿的手跟着杨元溥的身后走出大大殿;不明所以的诸嫔妃,也纷纷辞退。
“……”王婵儿脸色阴翳,坐在锦榻之上,看着众人的身影走出慈寿宫的宫门。
过了好久,她犹是惊疑不定,仿佛下一刻随时会闯进一队甲卒过来,将林儿从她怀里抢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令无关的侍宦、宫女走开,蹙着眉头问吕轻侠:
“溥儿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不应该知道啊……”吕轻侠轻轻皱着眉头,语气却有着迟疑。
“崇文殿这两天并无任何异常。”姚惜水颇为肯定的说道。
吕轻侠、姚惜水的话并不能叫王婵儿安心,心思恍惚的在大殿荫凉处坐了一上午,临午时又听说杨元溥跑到赵贵人那里坐了好一会儿,心思更是不安。
赵贵人乃是吕轻侠安排进宫的女子,昌国公李普被捋爵位、削职为民以及李瑶被废除皇后、打入冷宫之后,二皇子杨林最初便是交由赵贵人扶养。
杨元溥清晨请安时的诸多异常以及这会儿又跑去赵贵人处,怎么能令王婵儿心安,而不担心偷梁换柱甚至当年她与韩钧偷欢生子等事败露?
惶然不安待到午后,陈如意带着两名小宦,端着托盘盛着一只玉碗过来,说道:“酷暑当头,陛下担心二皇子年幼体弱,不耐热毒,特地着王贵妃熬了一碗解暑热的黄连解辛汤,赐二皇子饮下。”
王婵儿脸色有些发白,抓握锦榻扶靠的手背青筋暴露,杏眼死死盯住陈如意身后小宦所端的玉碗,声音都有些微颤的说道:“哀家知道了,你们将解辛汤放下来,待林儿闲下来,哀家便叫他饮过再去给他皇父谢恩。”
“陛下是要微臣看着二皇子饮下,怕二皇子生性顽劣而太后又太宠溺二皇子了……”陈如意颇为坚持的说道。
“混账,有你们这么跟太后说话的?”吕轻侠厉目盯着陈如意,示意左右女卫将大殿门扉掩上,她走到陈如意身侧,将那碗药汤端起来,凑到鼻子轻嗅,盯着陈如意的眼睛,问道,“陛下着你盯住二皇子饮下这药汤,是不是药汤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