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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漾虽然没有再提请辞告老之事,但他此时怔怔坐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众人都担心他受秦问之事打击太大,这时候都看向杨致堂,看他对这事有什么意见。
杜崇韬之妻德清老郡主就在内侍府任事,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这事遵照太后的懿旨,也无不可,”
内侍府目前主要是杨恩与宗室耆老、宗室妇执事,杨致堂今天受到的震惊已经够多了,一时间无法思虑太细,但在在大臣与宗室之间,他还是天然偏向于宗室,自然不会反对加强宗室的权柄。
而长信太后能与棠邑切割关系,即便稍稍强势一些,他也不会特别在意。
再说了,长信太后再强势,还能比福王继位后的黄家更强势?
杨致堂也不想别人在这事上纠缠,岔开话题说道,
“当前更紧要的还是要搞清楚韩谦是不是真去了河洛,搞清楚梁帝请韩谦率兵进入河洛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今天大家内心受到的冲击够多了,但其他的都还没有这个真假莫辨的消息冲击更大。
“梁帝有没有可能真的病入膏肓,而长子洛王又身遭毒创,在强敌环伺河洛之际,才不得不托孤于棠邑?”张潮迟疑的问道。
“倘若只是受梁帝托付以护孤小,韩谦何需将赤山会这些年隐藏的实力暴露出来,还要将这些人马都集结到棠邑、东湖?”郑榆摇了摇头,觉得整件事里还有太多的疑点,说道,“我觉得韩道铭的话不足信。”
“梁帝病危托孤或许不假,只是韩谦未必就甘于如此,或有更大的野心也说不定?”杜崇韬蹙着眉头说道。
他当然也不会相信仅仅是单纯的托孤,作为统兵多年、早年甚至与李遇等人齐名的大楚宿将,他更相信对军情及基本势态的判断分析。
目前除了一部分棠邑水军与赤山会人马在南线集结外,棠邑真正的精锐步卒主力都部署在北线或西北翼。
除了直接进入河洛的近两万精锐外,孔熙荣所部能从邓均两州征调多少投附兵户余丁实际是未知数,并无棠邑虚夸的一万两千人之多,但杜崇韬能肯定至少有两万人马是从淮西境内调过去的精锐。
还有一点就是在长信宫大殿之中,长信太后所提及的。
周炳武、张蟓、赵臻在襄北有八万多兵马,信王杨元演在楚州有三万多精锐战兵,而他们在京畿附近最快也能集结六七万兵马。
在这种势态下,他实在很难相信韩谦此时真对金陵有什么觊觎之心。
即便韩道铭的话绝不能轻信,但除了“梁帝病危”这个之外,杜崇韬也看不到有其他合适的理解能解释当前的势态,但一定要说韩道铭有什么隐瞒,他觉得韩谦亲自统兵进入河洛,动机应是不纯。
这样才能解释棠邑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隐瞒真相,却又不惜使赤山会人马全部暴露出来,也要往棠邑、东湖及淅川等地集结。
说白了就是担心金陵及楚州会拖他的后腿而已。
杜崇韬的话,顿时叫众人陷入沉思之中,都禁不住在想这一猜测的可能性以及后续对大楚的后果及影响。
杨恩这时候却蹙着眉头,迟疑的沉吟道:“倘若说梁帝所谓的托孤,是彻彻底底的要将河洛交给韩谦,甚至使梁国将吏直接奉立韩谦为新主呢?”
“怎么可能?”杜崇韬下意识便摇头否定杨恩的猜测,沉吟道,“朱裕有三子在世,梁帝哪有不立其子而立外人的道理?而梁国名臣宿将皆在,又哪有不奉立朱裕之子,而迎立外人的道理?”
郑榆、张潮、郑畅等人,也都摇头,觉得杨恩这一猜想,太匪夷所思了。
“敢问杨侯爷,为何有此一说?”
与张宪等尚书省及内侍府诸吏站在众人的周启年,这时候忍不住站出来问道。
杜崇韬与杨恩的猜测,都能解释当前的势态,但对接下来的势态影响,将有天壤之别。
倘若如杜崇韬所想,梁帝仅仅是寻常意义上的托孤,韩谦却妄图有逆取之野心,即便韩谦能侥幸成功,但在蒙兀人及东梁军的军事压迫下,也不可能在河洛地区站稳脚,最终只可能是多得数十万军民,仓皇撤回到淮西来。
这样的形势,对金陵来说,并不算多坏,甚至后续还需要棠邑继续顶在北线,去抵挡蒙兀人的南侵。
倘若如杨恩所想,那对金陵来说,就有些太不妙了。
即便周启年也觉得杨恩所言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想比较杨侯爷的猜测,韩谦此时应该更不会擅取逆取河洛的野心。”沉默许久的沈漾,这时候声音沙哑的说道。
沈漾是心灰意冷,但不意味着基本的判断力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