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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间,不知不觉天色颇昏暗下来,侍女点上灯烛,众人坐在明居堂里,也不觉得乏累。
“目前杨元演或许更想着用兵,但沈漾、杨致堂、张潮以及黄化等人保持沉默,显然都没有决胜的信心,我们可以暗中散布河洛战局不利大梁、伤亡惨烈的消息,这样金陵或许会更期待不战而收回淮西——冯大人与沈漾、杨致堂等人见面时,语气不妨松动一些,甚至可以要求楚廷出兵夺下徐泗,跟大梁交换淮西及叙州。有这样的理由,长信太后也有更多斡旋的空间,不至于事事被沈漾、杨致堂等人牵着鼻子走!”文瑞临说道。
长信太后将蔡宸、雷成留在身边,是暗中表达出一个态度,但满朝文武乃至士子黎民都气势汹汹想着收回淮西,她要是公开站出来说放弃淮西,必然会激起废立之议,令她自己完全的陷入被动。
而郑榆、郑畅目前虽然也选择跟沈漾、杨致堂他们站到一条战线上,但主要也是整件事对楚廷的惊动太大了,而实际上郑氏与他们的牵涉更深。
预计拖延到四五月之后,岭南天气彻底湿热起来,进入瘴疫高发期,目前正在岭南攻城陷阵的郑晖及右龙雀军,便能更清楚的认识到祛瘴酒是个不可或缺的好东西了。
由俭入奢简,由奢入简难。
要是右龙雀军刚刚进入岭南,瘴疫就处于相对高发的阶段之中,两年多以来残酷战事适应下来,后方兵员的补充能及时跟上,各方面加强控制,并不会诱发太严重的问题。
而进入岭南之后,在最关键的最后几仗期间,兵营瘴疫率从一个极低的水平,短时间内急剧上升,问题显然就会变得严重许多。
此外,文瑞临主张要暗中宣扬信王杨元演欲议废立、实则最终想取而代之的野心,促使黄化等人对杨元演保持警惕;在金陵也是暗中宣扬先帝朱裕禅位的大义,宣扬蒙兀人的残暴及强势,分化金陵军民的人心……
在目前的状况下,文瑞临并不觉得要完成拖延时间的目标,有什么实质性、难以克服的困难。
说到底楚廷众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太容易被分化了。
当然不是说新梁国诸将吏就没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但韩谦强有力的统御下,新梁国诸将吏的利益诉求,较好的集中到一个方向上。
而即便旧梁军将吏犹心念前帝,但除了前帝的遗愿是将梁国托付给韩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韩谦的手腕与心胸也令旧梁军将卒不得不心服口服,这就使得一些不必的异心或杂念,被压制下去。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先守住河洛。
守住河洛,两军才能得到彻底的融合,韩谦才能在旧梁军将吏心目中彻底的取代先帝朱裕的地位。
要是守不住河洛,除了新梁国的外部攻防形势会变得极其糟糕外,旧梁军将吏心思会不会变得迟疑不得,那实在是太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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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在庭中,仿佛清澈的湖水铺在长信宫的檐前台阶上。
冯翊、文瑞临进入金陵城里,虽然沈漾、杨致堂他们暂时还是主张冷处理,但谁都不能否认这对今日的金陵城来说,是一个大事件。
清阳站在庭前,看着夜穹之上月凉如水,转头问身侧的雷成、蔡宸:“韩谦在洛阳真就打得那么惨吗?”
“未得太后恩许,老奴与蔡大人都不得私下接触梁吏,哪里知道河洛战事打成什么样子?”雷成慢条理丝的说道。
“你们真有那么老实吗?”清阳蹙着秀眉,扫了身后雷成以及蔡宸一眼,问道。
蔡家早年乃是淮南为数不多也是首屈一指的清流士族,蔡宸的曾祖父在前朝任户部尚书、参知政事。
因为这个原因,天佑帝任淮南节度使后,为获得寿南宗阀世族的支持,使其妹嫁给蔡宸。
而在大楚开国之后,天佑帝为打压世家宗阀,而徐氏又为了清除淮西境内不听话的异己势力,最终导致淮西境内一桩无厘头、仅仅蔡氏一个无关紧要族人被牵涉进去的妖言案,演变成蔡氏一族十余口被问斩、二百余口充军流放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