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马车里
,看着沈漾枯皱、老态龙钟的脸,杨恩心想自己不会比他好上多少。
“冯翊使蜀时,若谷也在成都府,没想到韩谦马不停蹄又将他派来金陵了。”沈漾说道。
“成都那边什么状况?”看到薛若谷矮着身子钻进车厢里来,杨恩问道。
“曹干六月出使洛阳,八月返回成都,他走了这一趟,却像被吓坏了一般,”薛若谷矮着身子给杨恩行礼,说道,“蜀主王邕答应梁国遣送将官家小的要求,我离开成都府时,冯翊就带着第一批归附的蜀兵将官家小大约有一千两百人赶去洛阳,却没想到他今日又赶来金陵了……”
杨恩没想到蜀国的姿态如此软弱,蹙紧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听说阮陶前日又到金陵来了,这两天时间一直都在寿王府里,杨侯爷可有听说?”薛若谷问道。
杨恩点点头,阮陶这次到金陵见寿王杨致堂,并没有想着瞒过谁。
倘若这两天有谁到寿王府饮宴以及拜访,也不难见到阮陶就借住在寿王府里;杨恩甚至还大体知道一些他们谈话的内容。
然而他知晓这一切,又能如何?
这些年来,杨致堂看似从朝堂驱逐出去了,但他并没有离开金陵,回到洪州养老去——事实上杨致堂比政事堂所有的大臣都要年轻。
郑榆、郑畅二人最先致仕归乡,周炳武也多次递上辞呈,请求致仕;张潮恋栈不多,但他与沈漾都年近七旬;杨恩他也七旬了,除了内侍府的事务,其他事情也没有太多的精力过问;年过六旬的杜崇韬算是年富力强了,但中枢仅他一人支撑不起来。
黄化年纪不大,但他身为明成太后的父亲、福王的外祖父,有这层忌讳在,他就不能入中枢为相。
沈漾虽说早年着力培养薛若谷,还一度外放扬州任刺史历练,但受秦问之事的牵累,薛若谷随后被迫辞去扬州刺史一职,回到金陵,一直以为都仅仅是以私吏、幕宾的身份在沈漾身边任事,更加不可能进入中枢担任参政知事这类的相职。
相比较之下,杨致堂沉寂数年,但此时的他也才五十七岁。
这些年朝廷之上,少壮派主张对梁国态度强硬的声音日益强烈,背后的主使人就是寿王杨致堂。
杨致堂甚至都不掩饰这点,他赋闲金陵,寿王府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往来都是朝中少壮派将臣。
事实上,即便这两年没能成功拿下闽地、岭南,即便朝堂之上少壮派的声音没有那么激烈,即便没有杨致堂、信王杨元演暗中推动,杨恩想他与沈漾倘若不想被大楚臣民戳着脊梁骨骂,实在也没有立场拒绝司马氏举徐泗之地来投。
现在的问题也不单纯是拒不拒绝司马氏举徐泗之地来投之事,而是杨致堂促成此事有功,他们就很难再阻止杨致堂重返中枢。
到时候他与沈漾都相继致仕,大楚朝堂在杨致堂等人的主导下,又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