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动静早已惊动了街面上来往的行人,见有人竟敢直闯县衙,很多人不觉啧啧赞叹起来:“这位倒是好胆魄,居然敢在这时候闯大兴县衙,他不知道最近大兴县衙门风头正健么?这回被拿进去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我听说他好像是为了让县衙放人,似乎是他家的什么公子被县衙拿去了。”
“还有这事儿?看来这家也身份不一般,却不知那陆县令能不能顶住压力。”
百姓们顿时开始议论起来,县衙最近确实拿了不少犯错之人,也让他们对陆缜有了些信心。但京城这里地位高,权力大的人实在太多,一个县衙门恐怕很难把规矩给立起来哪。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县衙接下来会怎么处置此事,但因为这不是公审,所以大家只能在外面远远观望,作着某些推测,却无法进入县衙去看个究竟。而县衙那边,此时也早恢复了平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就这么平静了好一阵,都要让人觉着可能陆县令会私下里把人偷偷放了的时候,突然几条人影从照壁那边闪了出来。待看清楚情况后,不少人都惊得愣在了当场,因为转出来的赫然是几名差役,而他们还把两人给拖拽了出来。
这两个,一人便是刚才在衙门口闹事想要冲进去的仆人打扮者,另一个则衣着华贵,是个年轻公子。在把他们带到照壁前,对着县衙按倒之后,为首的一名差役才大声朝外面张望的百姓们宣布道:“此二人,一个是在昨夜犯了夜禁而为我县衙所捉拿,另一个则是刚才擅闯县衙被拿下的。按照我县衙刚颁布的法令,都将严惩。前者重责三十大板,后者二十大板,并全都戴枷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说完这一切,在众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他当即把手一挥,果断下令:“行刑!”
“陆县令,陆缜!你竟真敢对我家公子用刑,我家老爷一定不会甘休的!”那奴仆奋力挣扎,口中大声喝道。而他身边的李环却是闭口不言,脸色青白,显然一晚上的遭遇早把他身上的骄纵之气给磨了个干干净净。
几名县衙差役面对如此要挟根本不当回子事儿,闻令便走到了两人身侧,压住人后,便挥舞起胳膊粗细的棍子朝着了两人臀背处击打下去。
很快地,叫骂声就被惨叫和闷哼声所代替,虽然隔了段距离,众百姓还是能清晰地听到板子打在身上的啪啪脆响,直叫人头皮一阵发麻。
而待二三十板下来,那奴仆还在那儿作着呻-吟,李环却早已晕死过去。见此,这些差役也没有犹豫或放慢动作,依旧麻利地取出看着颇有分量的木枷,就直接把这两人给拷上,然后锁在了县衙门外示众。
当这一切做完,差役们方才转回县衙。而周围百姓见此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这才相信了陆县令的决心,原来他这三十条法令还真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便是再有身份之人胆敢触犯,他也是要严惩不贷的!
夜已深。
但大兴县衙二堂县令公房之中却依然亮着灯光,陆缜坐在案后,看着手上的东西,眉头紧蹙,不时还拿手轻轻地揉动一下眉心。
他到底还是小瞧了北京城里这些达官显贵们的胆子了,自己的法令才颁布两日,就已有不少人触犯,虽然都只是小错,可真要追究起来却也得得罪不少人哪。
陆缜不怕得罪人,当答应胡濙坐上这个位置时他便已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但要是不断有人来破自己的规矩,那就会很麻烦,他可不光只有这么一点事情要做,县衙里的寻常公务可比整治下面的环境要重要多了。
两天,已拿下了五名犯令之人,但今天他却收到了不下十人的名帖字条来为他们求情。虽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更别提什么交情了,但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头疼,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可不好办哪。
中国向来是个人情社会,官场里更是将此一点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很多事情若无人相助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而现在,陆缜一旦得罪了这些人,可就算是树下不少敌人了。
树敌不算什么,可总也要有所获得才是。即便顶着压力把那些家伙全定了罪,对法令的实施其实影响也不是太大,这才是叫陆缜感到头疼的关键所在。而此时他正在掂量着那几份求情的条-子和名帖,想着该把哪位拉出来做反角最有好处。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后林烈便出现在了门前:“大人,我们又抓到个犯夜禁的。”
“是么?那就将他一并投入牢中,等明日问完究竟后再作处置吧!”陆缜放下手中的东西,活动了下身子说道。暂时没想出个头绪来,只有把事情留待明日了。
但林烈却没有如之前般领命退下,而是略作迟疑后继续道:“不过大人,这次拿下之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自报家门说是刑部郎中家的公子。”
“刑部郎中?”陆缜闻言先是一愣,既然眼中光芒一闪:“你觉着他的话可信?”
“应该假不了,车上还挂着他府上的灯笼呢。还有,与他一同被我们拦下的还有几名朝中官员家里的子侄,不过他们身上都带有顺天府的腰牌,所以只把他给带了回来。”
“还有这等事情?”陆缜面带疑惑地说了一句,随即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来:“看来这是有人刻意在针对我或是这些公子哥儿了。”
“小的也以为是如此,所以若真公事公办恐怕会给县衙带来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