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略挑了下眉毛,陆缜已唰地一下重新盖回了盒盖,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几人道:“这次倒是要生受你们了!”
见他收下了礼物,几人脸上才放松下来,赶紧连道不敢,随后又提了一句:“其实这份礼物也是山东各位大人的一点心意,是他们让我等去寻来进献抚台大人的。要是大人用得好,我等今后还能再找些来。”
“呵呵,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陆缜也不客气,当即就应了下来。
见他胃口如此之大,真是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几名商人只得心下苦笑。要知道光那几张银票,就已占了他们这一两年利润的总和了。但人在矮檐下,有些事还是得违心地做了。
好在他们相信,只要和官府把关系搞好了,今后有的是把这笔投入给赚回来的机会。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后,他们才重新调整了心态,又和陆缜有说有笑起来。
双方又说了好一番没太多意义的话后,陆缜才端茶送客,几人面带笑意,也带着安心离开了巡抚行辕。
等他们走后,陆缜便让人把杨震请了过来。在看了这位有些阴郁的面色一眼后,陆缜便把那人参盒子抛了过去:“看看吧,他们真是好大的手笔哪。”
“啊……”杨震随手接过,随即有些意外地看了陆缜一眼,这才打开盒子。等看到里头那叠银票后,他的脸色又是一变。在拿出银票一算之下,就是他,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竟有十万两银子之巨!”
陆缜本来正喝着茶呢,闻得这个数字,手一抖,半杯茶水都倒在了衣服上,也是倒吸了口凉气:“他们还真下得起血本哪。”以前他也收过好处,但最多也就几千两,现在一下就是几十倍,却不知是该说山东富裕,还是自己这个巡抚确实地位够高了。
杨震却有些闹不明白陆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便看着他道:“大人打算怎么处置这笔不义之财?”后面四个字他刻意加中了语气。
陆缜呵呵一笑:“这个嘛,我自有计较。不过你放心,区区十万两银子,还收买不了我陆缜!”
很快的,几名满脸堆笑的华服男子就被人从外面领了进来,并被引到了陆缜跟前拜见。陆缜也笑盈盈地和他们见了面,坦然地受了几人的叩见后,才请他们入座,并让人准备茶水待客。
闪身站在一旁的杨震见状,眉头皱得就更紧了。这陆大人的态度实在太过亲切,难道他真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是打算从这些人身上搞到些好处了么?
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他又不好在这时候闯进去直问,在一番犹豫后,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只是心里的疙瘩,却是种了下来。
堂上,气氛确实相当不错,几名士绅和商人代表正不断跟陆缜说着奉承和恭维的话儿,而后者则面带笑意地听着,似乎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直到他们把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几位员外来的倒也正是时候,即便你们不来,本官也打算让府衙那里引见着见你们一见呢。”
“大人言重了,您要见草民,只消一句话便可。”为首的是个长得颇为富态,脸上也始终带着笑意的中年男子,一听陆缜这话,他赶紧就谦逊地表了态。随后,又小心地问道:“却不知大人有何事要吩咐我等?”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官这个巡抚初来乍到的,总要了解一些地方上的事情。虽然高藩台等大人也会帮我解惑,但论对山东民间事情的了解,本官以为还是你们知道得更真切些。”陆缜笑着给出了这么个理由。
在场几人虽然立刻就直夸陆巡抚果然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可心里却并不相信他的这话。只是这种事情也不好点破,所以便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讲了些山东,尤其是济南地界上的风俗趣闻,倒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待他们的话头稍稍一停,陆缜才引导着话题道:“若论山东民间谁家名声最大,我想除了孔家应该不作第二人想了吧?本官既为山东巡抚,今后总是要与他们打打交道的,却不知各位对曲阜孔氏一族又是个什么看法?”
“这个嘛……”几人明显都迟疑了一下,还是由那名姓金的为首士绅回答道:“衍圣公一家自然是我山东人人敬慕的大家族了。不但地位崇高,而且还门风井然,是我山东各家的表率,也是我等效仿的目标哪。”
“哦?看来孔门在各位心目中口碑颇好了?”陆缜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与面前几人接触了一番,其中有几人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去,但口中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表示了赞同。
“真是如此么?那为何本官有听人提到孔家在地方上极为强势,不光百姓必须惟命是从,就是官府也得遵照着他们的意思行事?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利益相左的时候么?”陆缜却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听到这说法,几人的脸色忍不住就是一变,金员外右手握了下拳后,才有些尴尬地一笑道:“大人说笑了,这等说法我等怎就从未听说过?那孔家虽然名头极大,但却恪守本分,嫡系家人除了科考就没有出曲阜的,又怎么可能与我等有所瓜葛呢?而且,我等只是地位低下的商人,也没资格与孔家之人生出什么矛盾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