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潇惨然一笑,轻声说了句:“我没虫子,你不用担心。”
辛辞不敢看她的眼睛,嗫嚅着说了句:“白小姐,杀人偿命,这事,没人帮得了你……我看,你还是坦白从宽,有什么事,你向五姑婆交代了吧。”
白水潇呢喃了句:“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辛辞抬头看她:“你是不是被那个洞神控制的啊?你跟山鬼又没仇,做错了事,肯定是身不由己、受他逼迫的。白小姐,你把事情向五姑婆说清楚了就行,这里头有个主犯从犯的分别,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给别人背这黑锅啊……”
白水潇忽然激动地仰起脸,嘶吼了句:“没有,不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的!”
辛辞猝不及防,药水瓶险些脱手。
白水潇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看,那表情,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两块肉来才能出气:“我又没做错,是你们来害我们,我拼命保护我爱的人,有错吗?啊?你来杀我,我当然就要杀你,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她再也不复初见时的脱俗和灵秀,神智似乎也有点迷乱,瞪着一双几乎暴突的眼,再加上脸上血肉横翻、几乎要纵扑过来的架势,辛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腿脚一软,一屁股坐翻在地,还是边上两个人过来,把他半扶半拽了出去。
出帐篷时,还能听到白水潇神经质似的诘问:“我有什么错?啊?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
辛辞坐在地上缓了好久,这才歇过劲来,起身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想起白水潇那张脸,又是一阵心悸,捂着心口一通喘。
边上有人咳嗽,是孟劲松。
辛辞索性把胸口捂得更紧,还闭上了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老孟啊,我不行了,你跟五姑婆说,换个人吧,这种卧底的事,我可做不来。”
孟劲松说:“你不是对她挺有好感的吗?”
辛辞悲愤:“那不是刚有好感,她就杀人了吗?啊?我是守法良民。再说了,你现在告诉我她身上又有蛊虫又有异形,我能不怕吗?我蹲在那儿,腿肚子都哆嗦,生怕那个异形爬我身上。”
孟劲松安慰他:“不会的,那东西要能随意爬到人身上,早爬了,轮不到你。”
又补了句:“五姑婆夸你表现不错呢,白水潇这人疑心重,忽然对她好,她反会疑心,你尺度把握得刚好,既坚持立场又适当释放同情,第一次就很有收获。”
辛辞莫名:“我还有收获?”
他一通惊吓,已经把刚才的对答忘得差不多了。
孟劲松在他身边蹲下,递了根烟给他,辛辞摆摆手表示不要,他现在连拈根烟都嫌费劲。
孟劲松说:“你没听出来,白水潇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吗?她认为自己只是自卫,起因是我们要害他们,是我们先动的手,而不是她。”
慢着慢着,辛辞有点印象了:“她还说,她在保护自己爱的人,卧槽,她爱的人是谁啊,洞神?在哪呢?”
孟劲松示意了一下他的肚子:“可能在那里头,还没催吐出来。”
又拍拍他肩膀:“千姿应该刚到湘西,就被她给盯上了,她一定调查过山鬼,也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外人,对你的戒心不那么强,再加上现在,你已经有了个良好的开端——再接再厉,说不定还能从她那套出什么来,我跟邱栋他们打过招呼了,会更主动地配合你。”
配合个屁,辛辞忽然想起了什么,抖抖索索去拈裤脚,想跟孟劲松说,这班人太恶心了,居然把痰吐他裤脚上。
哪知一抬头,孟劲松已经去得远了。
很好,非常好。
辛辞放下裤脚。
你等着,等千姿回来,你给我等着!
从石峰返回崖下的这一路,并不因为来过了一次就变得平顺:照旧耗时耗力,再加上断水断粮,反走得更慢。
到崖下时,算算时间,已是傍晚。
神棍眼尖,隔着老远,就看到崖底有什么东西跃来窜去:“哎,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那东西无比雀跃,一路纵奔而至。
是那只上去报信的小白猴。
形象比先番更滑稽了些,肩上多了个挎包,那小白猴窜动的时候,挎包打着身体,啪啪响——看形状凸起,里头应该塞了一小瓶水和不少能量棒,看来上头也预计到下头吃食快告罄了。
小白猴到了近前,并不往孟千姿身上扑,蓦地定住,然后转过身,非常神气地挺起后背给她看。
神棍还记得,之前它的背上,写了个“人”字。
定睛看时,“人”字还在,只是添多了一横,成了个“大”字。
神棍不知就里,奇道:“大?大什么?”
江炼没吭声,默默数了数,“大”字是五出头。
果然,就听孟千姿说了句:“是我五妈到了。”
再等了会,半天上翛翛有声,仰头看时,三根结实的长绳,一路疾放,直如灵蛇般直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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