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趁着史小海苦思冥想找路的当儿,她掏出夜光岩笔,在就近的山壁上写:小心活的石头,会啃吃人,“避山兽”有用。
下头留了个指向的小箭头,留书“1+申”,高荆鸿没来,“1”就是她,“申”字二出头,代表两个人。
写完时,史小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指着一条岔口道:“这,这!”
孟千姿应了一声,拄着登山杖过去。
手电光渐渐远去,因为没了光,那几行夜光字显得分外幽亮。
过了会,黑暗中传来咔嚓咔嚓的怪声。
无数的石虫,犹如潮水般漫过来,瞬间就把那几行字给盖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下了一层,因为史小海非常笃定,不管是捡到东西还是看到挂在墙上的羊,都是在“楼下”。
还真让他给蒙对了,下去之后,没走多久,羊就出现了。
怎么说呢,像羊被压扁风干,然后悬挂在山壁上当装饰画,不过羊角还是立体的,突兀地支棱在外。
这儿太冷了,阎罗的衣服帽子都能够保存完好,羊尸什么的自然不会腐烂——羊毛都根根分明,完全没法去推算死亡时间。
史小海带路成功,趾高气扬:“看,看,我说的吧,有羊。”
孟千姿觉得这羊实在诡异,没敢靠近:“你看到的时候,走近过吗?”
“走近过啊,没事。”
没等孟千姿反应过来,史小海已经跨步走了过去,还把脑袋一偏、和那个干瘪发枯的羊头摆在了一起,就跟要照相似的:“没事。”
孟千姿怒道:“你站开些!站那么近干什么?”
片刻前,还有诡异的东西试图借着衣服的遮盖去袭击七妈: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孟千姿看什么,都不敢信其表象。
史小海吓了一跳,赶紧站开两步。
孟千姿谨慎地上前,但还是离着有几步远,然后斜侧着身子,看羊身和山壁相接的地方。
这羊,到底是怎么“挂”上去的?总不会像家里挂艺术画一样,在墙上砸了根钉子吧?
不出所料,羊背后果然有蹊跷,孟千姿看到,羊身和山壁间狭窄空间处,有无数蜷曲着的……草根?
看起来,就像细的梗枝,呈黑褐色,密密麻麻,如团团乱发,作二者间的勾连。
事出反常必有妖,孟千姿头皮走电,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去摸腰间挂着的小型喷火器。
就在这个时候,史小海忽然尖叫一声:“鬼啊!”
原来他被孟千姿喝令站开之后,百无聊赖,便拿手电往通道更深处照:他先前找路时,只是看到这具羊尸,但走了另一条路,并没往里去。
这一照才发现,居然不止一具羊尸,这条通道简直是羊尸挂画道,每隔几米远,山壁上就挂了一具,有时在身左、有时在身右,有的羊尸是完好的,有的是半耷落的,还有的,压根就没羊尸,只看到一个孤零零带着角的羊头滚落在山壁根处。
史小海正看得好奇,十几米开外的岔道口,忽然有条人影快步出来,他猝不及防,未及看清,一声“鬼呀”已经脱口而出。
就听那头惊喜道:“史小海?孟……孟小姐?”
孟千姿循向看去。
这个人她有印象,是一路都在当史小海保姆的那个何生知。
何生知起初,是跟着孟劲松跑的,他也记住了那一句“分开跑”,逢岔路就钻,这后果就是——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肠道里除了自己,就只有自己的影子了。
他这一吓也够呛的,这山肠寂静无声,又逼仄压抑,几乎把他逼出幽闭恐怖来,又不敢高声叫唤,怕引来雪野人。
没头苍蝇般在这山肠里爬上窜下了好久之后,忽然注意到这头有微弱的手电光亮,他还怕是饵,悄无声息走近,直到隐约听到絮絮话声,才认定是自己人,大喜之下,疾步跨出。
孟千姿见到熟脸,大为欣慰,山户在山肠中走散,自然不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些肠道频繁相交联通,大大提升了“偶遇”的几率,而能在这种地方会师,简直不啻于它乡遇故知。
何生知加快脚步,向着这边过来,兴奋之下,也没顾得上去看身周。
孟千姿这才发现沿途还有羊尸挂画,急忙提醒他:“小心点,别靠近……”
其实,何生知等于是走在了通道中央,并不算靠近任何一边,但孟千姿的话还没完,他突然就不动了。
就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脸上的表情有点怪,还有点僵硬,再然后,他痉挛了一下,倒退着趋近右手边的山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