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跳,忽然又想起了透过漾动着的冰水、隔着镂空青铜板看到的那个东西。
是那口他一直在寻找的箱子吗?
像,太像了,当时只匆匆一瞥,东西又在水下、为青铜板所隔,不可能看清楚什么花纹镂图,但他百分百肯定,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浮动在诡异的水面上的,随着水涨而升、水退而落的箱子。
虽然山壁上仍挂有薄冰,但已经不像血管那么紧窄,而且终于是平路而非竖筒了,神棍这才撤手:松手时才发现,由于一直死抓,手指头都麻木动不了了。
他又甩又抖,终于脱离了那群石虫子,目送着那股诡异的石潮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山肠间。
两人瘫坐在山肠里,一般无二的双目呆滞,脑子都还没转、尚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过了会,神棍呢喃了句:“小炼炼,你怎么这么香呢?”
让他这么一说,江炼也觉得自己怪香的,他伸手进内兜,摸出了一手的玻璃碴。
他把碎碴甩掉:刚刚在那些血管里又摔又撞,那管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压碎了,又经水一浸,味儿全散了出来,整得他跟一丛人形的大花似的。
江炼脑子依旧发木:“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说着,他拿匕首砸了砸冻硬结霜的衣袖:“看见没,我刚寒彻骨,现在扑鼻香了。”
“你不脱掉?”
江炼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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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脱,他沉水时起得很快,衣服还没浸透,冰又结得迅速,衣服的某些地方,还是暖和的。
几句对答之后,神棍终于缓过来了:“小炼炼,我怎么也能‘避山兽’呢,难道我也是山鬼?”
江炼没好气:“你找不着祖,也别乱归宗,一会彭祖、一会况祖,现在又成山鬼了——你那不叫避山兽,避山兽,是你还未至、它已经闻风而遁,双方不会有照面的机会。”
“那石虫子,只是不动你,兴许你们是老熟人。你不是说,况祖的口述,是你写的吗?你祖上八成来过这里……”
神棍忽然打断他:“什么声音?”
江炼心头一凛,迅速抬起枪口,又把袖珍手电的端头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条岔口。
手电是防水的,但这一番冲撞浸泡之后,光似乎晦暗昏黄了许多,打在那一处,显得诡谲而又阴森。
声音近了,窸窣而又细碎,还间杂着一两声“哦哦”。
神棍紧张到呼吸都停了,又来了,又来了,更近了,灯光逐渐把一个扭曲、巨大而又诡异的影子拉出了岔口,显然,它的嘴是尖长的,它的头是畸形的,它明知道这里有灯光、有人,却不紧不慢,这说明,它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东西行将跨出的刹那,神棍绷着的那根弦秒断,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了句:“杀呀!”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一定要先声夺人!
刚跨出岔道的雪鸡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滚翻在地。
咦,鸡?
神棍茫然。
江炼吁了口气,把枪收回。
神棍拿肘捣了捣江炼:“小炼炼,是只雪鸡。”
江炼嗯了一声:“黄松不是说过吗,千姿放进来两只雪鸡,一只壮烈了,一只失联,这可能就是失联的那只,真是命大。”
说到这儿,心头忽然升腾起希望:一只破鸡,进来之后都存活到如今,那千姿,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他撑着山壁站起:“走吧,我们还得找人。”
神棍指雪鸡:“把它也带上吧,相逢也是有缘——不是我说,我这个人,很有鸡缘的,一般有鸡出现,都是好兆头。”
带上就带上,扯这么多有的没的,江炼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