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先上去再说吧。”项念念说。
她相信,刘召会一眼认出宋玉娇来,无需太多的语言,更不需要任何身份掩饰。
上了楼,宋玉娇紧张的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动静。
项念念又用力拍了拍,还是没动静,反而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邻居的一个老大爷拉开自家木门,隔着铁栅栏门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刘召刘先生,他是住这里吗?”项念念问。
“哦,找老刘啊。”大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们,“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他家亲戚。”项念念说。
老大爷眼里满是怀疑“亲戚?”
“张叔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呢。”宋玉娇认出来是隔壁邻居,二十年过去了,张叔叔现在已经变成了张大爷了。
张大爷眯着眼看了看宋玉娇,压根儿想不起来这漂亮的小媳妇是谁家的,他还以为自己人老多忘事。不过,被人叫了叔叔,他的防心也降下来了,打开了铁栅栏门。
“老刘不在家吗?刚刚还看到他买了菜回来,叫他来我家吃吧,他老是怕麻烦我”张大爷叹气“老是吃挂面能有什么营养啊,唉,造孽,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熬成了一个小老头子,唉,造孽。”
张大爷边说边拍门“老刘,老刘,是我啊,我是老张。”
屋里依旧没动静。
张大爷有点急了,“等会儿,我回屋拿钥匙来。”自从上次刘召一个人在家晕倒了被张大爷发现送去医院之后,张大爷就让他给自己留了一把钥匙,以防万一。别看刘召才刚五十岁,张大爷将近七十,刘召的身体还没张大爷好,上次因为心脏问题送医院
抢救,幸好发现的早,给救回来了。张大爷火速拿了钥匙开门,果然,刘召又倒在地上了,手里还拿着一把挂面,冰箱门开着,里面就一小把葱三个小的可怜的西红柿,连颗鸡蛋都没有。
手里的热茶渐渐凉了,宋玉娇有些羞涩的撩了撩额前的一缕碎发,神色平静而克制,就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坐在炉火旁讲述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一般。
项念念听的眼睛都红了,棉花已经是泪水涟涟。
即使是过去了二十年,这样的故事依旧层出不穷。
只是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只是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只是黑夜,太过漫长。
只是我们,太渺小。
棉花默默的去给她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宋玉娇微微笑着跟她道谢,“谢谢你,小姑娘真乖巧。”
“玉娇姐……”项念念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她无能为力,除了让她和她的丈夫见上一面。
“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宋玉娇反过来安慰她“二十年了,我也想开了,活着的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这么多年他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他,妍妍也不会怪他。我就是想见他,我很想他。”
按照实际年龄算,宋玉娇是项念念他们父母辈的人了,他们这辈人一向含蓄很少表露感情,这一句“我很想他”,包含了二十年的心酸和思念。
宋玉娇是后悔的,她后悔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选择了以死亡来逃避痛苦,如果她能咬牙活着,和丈夫并肩站在一起,或许今天会好一些,至少他不会一个人孤独的走了二十年。
这条路太艰险,他一步一血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下雪了呢”宋玉娇看了看窗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
东海也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比以往早一些。
宋玉娇站在窗前,婷婷袅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面容沉静,嘴角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好像昙花一现。
“好久没有看见下雪了,我和我丈夫就是在滑雪场认识的”宋玉娇说。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好像扑向火焰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