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看不懂,就道:“你点,我都,可以。”
“你们最近又出了什么新菜没?”胤王问。
小二见过他,这种风度翩翩的俊公子看上一眼就没人会忘,小二笑容可掬道:“咱们新出了一款东坡肉,甜口,肉嫩汁儿多,公子要不要尝尝?”
“好。”胤王翻了翻菜牌,又道:“把你们这儿的特色菜都各来一份。”
“好嘞!”小二笑嘻嘻地应下。
“对了,臭豆腐还有没?”胤王还记得六爷吃臭豆腐的样子,那叫一个停不下来,也许二王子也会喜欢?
小二连连点头:“有的,公子稍等,我这就吩咐厨房做!”
胤王从怀里掏出一个元宝扔到桌上:“先做我们的。”
小二眼睛一亮,抓了元宝笑道:“没问题!第一桌就做您这儿的菜!”
二王子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他发现中原真美,不仅姑娘美,房子也美,哪哪儿都美,不怪父汗总想侵略中原,这么美的地方,连他都心动。
只不过他没父汗那么远大的志向,能娶个中原的漂亮姑娘回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千金多罗,美吗?”二王子问。
胤王含笑点头:“当然,二王子见过我的准王妃,觉得她姿色如何?”
二王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多罗紫玉的容貌,由衷地说道:“美如仙子。”
胤王和颜悦色道:“多罗家三位千金,容貌最为出色的当属我那位小姨子,你若是觉得我的王妃美,你的王妃只会更美。”
“那就好。”二王子很满意。
看看看看,她说什么来着?这种乌龟王八蛋绝不会替多罗明珠出头的吧?一口一个小姨子,叫得可真亲热,他心里巴不得把小姨子赶紧卖到匈奴吧!
这样匈奴成了他的连襟,他日后争取皇位又多了一项筹码。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乔薇偷听了一阵,悄悄回了屋,看着床上的多罗明珠,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唤来小六:“小六,你帮乔姐姐一个忙。”
……
拿人手短,小二得了胤王的赏赐,果真一去厨房便将清幽阁的单子排在了最前面。
师傅们很快便将菜肴做好了,小二端了个托盘,将菜肴一盘一盘地码上去。
小六走过来:“我来吧,容老板叫你。”
小二不想把这个接近贵人的机会让给小六,因为他发现贵人出手十分阔绰,搞不好待会儿还有赏赐呢。
小六看穿了他心思,瞪他道:“贵人要是赏了银子,全都给你!”
小二这才高高兴兴地去了。
小六端着菜进了厢房。
胤王正在与二王子介绍大梁的风土人情,余光瞟见换了个伙计,没怎么在意,继续与二王子说道:“……我们这儿的七夕节是很热闹的,那晚大街小巷都有灯会,可惜你生病错过了。”
二王子惋惜地叹了口气。
小六不动声色地走到胤王身边,把菜肴一道一道地上到桌上,等上到东坡肉时,小六想着怎么“失手”打翻大碗比较自然,结果就看见二王子的脸……
尼玛好大一个三角板!
小六的手一抖,东坡肉翻了,哗啦啦地掉在了胤王的衣服上。
小六弯下腰拼命道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公子请饶命!”
若在以往,胤王就把这不长眼的奴才拖出去杖毙了,可今日二王子在此,未免让二王子觉得他无容人之量,他咬牙,压下了火气:“日后谨慎些,你烫到的是我倒也罢了,若是个孩子,是个妇人,你当如何?”
二王子感慨道:“王爷,宅心仁厚。”
胤王站起身道:“本王先去马车上换件衣裳,二王子先吃,不必等我。”
“不,我等你。”二王子说。
胤王温和地笑了笑,迈步出了屋子。
乔薇趴在窗台上,目送某人进了马车。
不过某人大概找不到他的衣裳,因为他的衣裳被大黄给叼走了,他唯有去附近的布庄重新买上一套衣衫,一去一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乔薇喂了大黄猫一条新晒的鱼干,随后将床上的蚊帐放了下来,正了正神色,去了清幽阁:“二王子。”
二王子回过头来,看着她,眸子里急速掠过一丝惊艳:“你是……”
乔薇忍住心里的小警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我是容记的二当家,二王子叫我小乔就好,王爷没告诉二王子我会过来吗?”
“你,王爷,认识?”二王子疑惑地问。
这二王子的汉话说得不太好,主谓宾定状补都是颠倒的,语调也怪怪的,像个歪锅人。
乔薇微微一笑道:“何止认识,我是王爷的……”言及此处,乔薇打住,给了二王子一个你懂的眼神。
二王子啊了一声:“我懂了。”
你懂个屁啊你懂了?我是胤王的仇人,恨不得碾死他!
乔薇在他身侧坐下,压低了音量道:“王爷让我与二王子说几句话。”
“你干嘛,这么小……”
“嘘!”乔薇警惕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王爷在朝中树敌众多,不少人等着抓王爷的小辫子,平时王爷上哪儿,都有一些讨厌的人监视。”
“这里,也有?”二王子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
乔薇严肃地说道:“当然有了,不过王爷刚刚出去了,想必他们也追着去了,只是以防万一他们突然杀回来,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我,王爷,可以,见得人。”二王子磕磕绊绊地说。
乔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与胤王没什么见不得人,他是请了个假汉话老师吧?
撇了撇嘴儿,乔薇道:“二王子以为王爷为什么会约你来容记吃饭?容记是我的地盘,王爷把二王子带到这边,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二王子果断摇头,见乔薇严肃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直打突突,又点了点头。
他发誓,他点头完全是被这个女人强迫的。
乔薇小声道:“王爷带二王子到这边,又故意引开了那些眼线,其实就是希望借这个机会,把一件事与二王子说明白。”
“什么事?”二王子问。
乔薇推开了房门,神神秘秘地往外瞧了瞧,转头对二王子招手道:“二王子请随我来。”
二王子见她如此小心,也不由地变得十分小心。
二人鬼鬼祟祟地从清幽阁,溜进了乔薇的账房。
乔薇拿出了珠儿的演技,长长地松了口气,但不待这口气松完,又赶忙插上了门闩!
“你要,干什么?”二王子语调古怪地问。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二王子先看看这床上躺的是谁?”乔薇挑开了帐子。
一张长满“雀斑”的脸蓦地映入二王子的眼帘,二王子整日照镜子,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一身水火不侵的本事,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容貌……实在太可怕了!
“她是谁?”二王子心有余悸地问。
乔薇面不改色道:“她就是多罗家的三小姐,皇帝为你选定的未婚妻。”
“这里,她怎么,会在?”二王子不敢看了,再看他眼睛就要瞎了。
乔薇把翘起来的唇角压了下去,一本正经道:“她经常来容记吃东西,王爷就是打听到了她的行踪,特地把二王子约出来,让二王子看看她真容的,为了不让她逃跑,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灌醉的!”
二王子的脊背漫过一股恶寒:“不是说,是大美人?”
乔薇苦叹道:“大美人的称号是她自己吹嘘出来的,她让下人四处散播她才貌双全的谣言,却从来不肯在任何宴会上露脸,弄得大家,包括皇帝在内,都以为她是一位神秘的绝色美人。”
多罗明珠确实不爱出席宴会,这一点,想必二王子很容易查到。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将责任全都揽在了多罗明珠的身上,以免二王子认为皇帝是故意给他指个丑妻,以此羞辱匈奴。
“王爷,骗我?”二王子有些生气。
“我刚刚不是与二王子说了吗?王爷他四周都是眼线,说话不方便,才故意说多罗千金很漂亮,毕竟是他老子下的旨,在我们中原,儿子是不能说老子不好的,否则就是不孝!”
二王子听懂了,他钻研中原文化,感触最深的便是孝道,听说大梁朝就是以孝治国。
乔薇又道:“你也别生皇上的气,他也是听说多罗三小姐是个大美人呢,才把她指婚给你。”
“可恶的,女人!”二王子对多罗明珠的印象瞬间不好了,“女子容貌,我们,草原上的,男人,不在意,但是,撒谎的人,不喜欢。”
“是啊,她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但请二王子看在她姐姐与胤王的份儿,饶恕她吧。哪个姑娘不爱美呢?她不过是生成了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她其实,也是很可怜的。”乔薇抹了一把袖子上的辣椒,辣出了两滴眼泪。
二王子最受不住女人梨花带雨:“你真,善良,我想,娶你。”
乔薇“受宠若惊”道:“多谢二王子抬爱,不过我已经有孩子了,不能嫁给你了。”
“这样啊。”二王子失望,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呢,要是能娶回家天天看就好了。
乔薇眼波一转:“不过我有个妹妹,容貌不在我之下,我这儿有她的画像,二王子可愿一看?”
二王子来了精神:“让我,看看!”
乔薇拿出了刚刚画的素描,她毛笔字写的不好,画功却是了得,把乔玉溪的美貌画得恰如其分。
二王子的眼睛瞬间看直了:“有,这么漂亮,真人?”
“当然了,二王子都知道我是谁了,我怎么敢欺瞒二王子呢?二王子若是发现自己上了当,岂不是要把我这酒楼给砸了?”
“如果,你,骗我,你酒楼,我真的会,砸。”二王子无比认真地说。
乔薇自信一笑:“我绝没骗你。”
确实没骗他,乔玉溪这人尽管心眼不好,容貌却生得一等一的夺目,她画像多美,乔玉溪的真人只会更美。
“哪家的千金,你们是?”二王子有些动心。
乔薇答道:“恩伯府,我妹妹的父亲是永恩侯。”
“救命恩人,我的!”二王子惊讶。
乔薇也“惊讶”:“我许久没回娘家了,不知娘家发生了什么事,我二叔救过二王子的命吗?”
二王子用不太娴熟的汉话,把自己得痘疹的事儿与乔薇说了一遍。
他汉话实在不敢恭维,乔薇根本没听明白,不过乔薇知道事件的内容,还是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二叔既然救了你,你合该以身相许才对。不过我二叔是男人,你娶他娶不得,改娶他女儿好了。这简直是一桩天作之合啊,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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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仲卿是被人抬回来的,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神志不清。
徐氏疯一般地扑在了儿子身上,泫然大哭:“仲卿——仲卿——仲卿呐……仲卿呐……”
乔仲卿是徐氏与乔岳山的长子,年纪与乔薇相当,她怀孕时沈氏也在怀孕,大夫都说二人的怀相相似,想必都是大胖小子,她在媳妇儿的地位上已经矮了沈氏一截,生孩子自然不想输给沈氏。
她日盼、夜盼,就盼着自己能比沈氏早一步诞下麟儿,然而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诉求,沈氏早她一日发作,生下了孩子。
但值得庆幸的是,沈氏生的是个女儿,而她,不负众望,为整个乔家诞下了嫡长孙,也是从那时起,她在家中的地位才陡然升了上去。
之后的五年,沈氏没能再有生养,三房虽生了个二少爷,可到底比不上大少爷,从小到大,仲卿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唯一能赢过沈氏的地方。
她对这个儿子的看重,比对小儿子更甚,因此她才狠得下心将儿子送去遥远的蜀地求学,儿子年前病了一场,无缘下场,但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儿子的优秀,只要给儿子一次机会,她的儿子就能摘下新科状元!
可眼下,她如此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事,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谁干的?!谁这么狠毒?!”她毫无形象地咆哮。
丹橘吓得话都不敢说。
大夫被林妈妈领进了屋。
大夫给乔仲卿处置伤口的空档,林妈妈叫来了乔仲卿的贴身长随:“说,大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被人捅成了……”筛子?
“我……我……我……”长随也吓得不轻,不知该从何说起。
徐氏含泪愤怒道:“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我要他抵命!”
在徐氏的恐吓下,长随抖抖索索地把事情交代了。
说来有些汗颜,这件事居然是逛青楼引起的。
原来午后乔仲卿对徐氏说约了朋友去诗社,徐氏大大方方地准了,可谁也没料到乔仲卿真正去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碧芳园。
碧芳园的历史就有些悠久了,能追溯到前朝,当然那时它不叫碧芳园,叫清园,是一处吹拉弹唱的地方,起先只有几名流浪的江湖艺人,后面名声大了,在京城租了个小棚子,正式成立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嘛,定义就有些广泛了,最初清园是真正致力于戏曲的,但在几名想要垂涎小戏子的高官连番打压之后,连饭碗都差点丢了,无法,只得学着人家辟了条捷径。
改朝换代时,清园的园主死掉了,被一个老鸨接了手,那老鸨倒也有些手段,将濒临倒闭的清园又做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老鸨中年遇了一年轻书生,在书生的猛烈攻势下坠入爱河,结局当然是凄惨的,书生骗完老鸨的钱财后便销声匿迹了。
老鸨大概是精神受了刺激,将清园改名碧芳园,自此彻底做起了男人的生意。
也是巧了,京城的烟花之地大多开了十几年就会倒闭了,只这碧芳园,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板、一拨又一拨美人,硬是没有倒闭过,生意好得人眼热。
乔仲卿一开始的确是想去诗社的,但诗社一位朋友吹嘘了几句碧芳园新来的姑娘,道那姑娘如何貌美倾城、如何才华横溢、又如何清高傲慢,是个男人都想见识这样的女人,乔仲卿也不例外,于是大家一起哄,他便跟着去了。
他抵达碧芳园,那姑娘正在拍卖初夜,姑娘不以财帛动人心,只愿觅得一位才情皆备的郎君。
乔仲卿提笔一挥,写了一首五言古诗——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其文采斐然,当即博得了姑娘芳心。
姑娘要将乔仲卿纳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可那些垂涎美人已久的爷们儿不干了,掏出银票砸在乔仲卿的脸上,让乔仲卿将美人让出来。
乔仲卿再聪慧聪明也终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家世又不错,表面温润谦和,实则骨子里最骄傲不过,这样的人如何经得起别人的当众挑衅?
乔仲卿不让,双方大打出手。
当时的场面,据长随交代混乱得不得了,桌子撞翻了,蜡烛踩灭了,只听见打斗的声音与女人们的尖叫。
等屋子里再度恢复光亮时,乔仲卿已经倒在地上了,身上不知被谁捅了几刀,闹事的爷们儿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根毛都找不着。
大梁朝对士子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不得流连烟花之地,今日的事一旦传出去,别说学院他上不了了,恐怕在京城的名声也得毁尽。
所以徐氏不能报官,可如果不报官,又怎么抓得住那个凶手?凭恩伯府的几个菜鸟护卫吗?
徐氏严重怀疑这是一起故意针对儿子的报复事件,奈何她没有证据。
这个哑巴亏,乔家注定是要吃下了。
……
乔薇还不知昨夜的幕后元凶已经被人捅了,乔薇刚从睡梦中醒来,昨晚太过劳累,睡得也沉,生物钟都没能把她唤醒。
她睁开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居然辰时了,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夫人,你醒了?”碧儿就在屋里坐着,听到动静赶忙走上前来,“睡得怎么样?”
乔薇揉了揉脑袋:“挺沉的,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又全都不记得了。”
碧儿扶着她坐了起来。
她一看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白蔷薇。
碧儿笑着道:“是公子送的。”
“公子?”乔薇古怪地看向碧儿。
碧儿点点头:“就是那位戴面具的公子呀!”
啊,冥修。
乔薇眸光动了动,穿上鞋子:“你们……你们都见过他了?”
“见过了。”碧儿笑盈盈地说,“公子真俊,又高又英气。”
碧儿说这话时,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乔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花痴。”
碧儿嘿嘿地笑了笑:“可是公子真的很好看啊!而且公子人也特别好,昨天夫人睡下后,公子去屋里看景云和望舒了,他还摸了景云的额头,景云听到你们在打架了,其实心里是有些怕的,不敢睡,也不和人说话,公子摸了他一下,他就很安心睡着了。”
乔薇想象了一下父子相处的画面,莫名觉得温馨。
碧儿又道:“公子对景云真好,跟亲生的一样。”
本来就是亲生的!
不过话说回来,在不知孩子是他亲生的之前,他对孩子便足够体贴。
或许验证了那句话,血浓于水吧。
乔薇去换上衣裳,碧儿要来伺候她,乔薇不习惯,便自个儿穿了,碧儿在一旁打转,嘴里公子长、公子短的,把冥修几乎夸到了天上。
听到后面,乔薇都开始怀疑他们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冥修了。
“真的,夫人,公子怎么可以这么好呢?那个姓燕的大侠在外头求了一晚上的情,就是替那个挟持了阿贵的男人求情,我都好怕公子一心软就答应他了,可是公子没有,夫人,公子真的好好啊!”
这丫头,讲话还晓得前后呼应呢。
乔薇笑道:“这么崇拜他,把你送给他做贴身丫鬟得了?”
“我才不要!”她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这种贵人一看就是伺候不起的人物,她才不要上赶着讨嫌呢。
乔薇换了一条轻薄的白色束腰罗裙,随意挽了个发髻:“你说燕飞绝求了他一整晚?那他岂不是一夜没回?”
“那位大侠的名字叫燕飞绝呀?”碧儿说道:“公子在夫人的床前守了一夜,夫人你做噩梦了,睡得不踏实,夫人昨晚……也吓坏了吧?”
可不是吓坏了?械斗时倒不觉着有什么,姬无双点了她的穴道,让人把毒药灌进她嘴里的一霎,她神经都崩断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孩子们的脸,她若是死了,孩子们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难过?一想到他们伤心大哭的样子,她就心如刀绞。
他们又还这么小,亲娘没了,他们要怎么长大?
还有冥修,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下辈子恐怕再也碰不到了……
很短暂的功夫,她却想了许多。
她再不像前世那样,一个人了无牵挂,她现在有了无法割舍的东西,就变得格外惜命,也知道担惊受怕。
只不过,她不会因为担惊受怕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地活着,她只会更坚定地去扫除一切可能威胁到她与孩子们的存在。
洗漱完毕,孩子们手拉手地过来了,乔薇将二人抱进怀里,许久没这般亲昵了,景云望舒都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尤其景云,他是“经历”了昨夜混战的人,他情绪上的波动远比望舒要大。
他抱得紧紧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乔薇亲了亲他光洁的小额头:“娘亲没事了,你看。”
景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渴望着长大,他想变强,想把娘亲保护起来,再也不让坏人欺负。
与孩子们亲昵了一番,待两个小家伙过足了“奶瘾”,乔薇让碧儿送二人与钟哥儿去私塾,自己则起身去了乔峥的屋子。
先给乔峥换了伤药,缠上干净的纱布,又打来温水给乔峥细细地擦了脸和手。
在阎王殿转悠了一圈,对许多事物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对乔峥的也一样,她或许还不能完完全全将他看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如果他再与她说一次离开,她会把他留下。
七娘抱着洗晒好的衣裳走了进来:“夫人,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儿,醒不了的人是魂儿被勾走了,但只要身子热乎,就没走远,你叫叫他,他就能醒,不如夫人叫几句父亲试试?”
“我才不叫。”乔薇的睫羽颤了颤,目光扫到她抱着的衣裳,“这好像不是我们的?”
七娘笑道:“是小魏兄弟的,昨日有几个受了伤,阿贵给他们擦了点老爷的金疮药,上药的时候有人把衣裳脱下,忘记带走了,回头等小魏上工,我让小魏带回去。”
“小魏可没这么快上工。”碧儿送孩子回来了,“小魏的姐姐病得很严重,他这几日都来不了了,他昨儿走的时候让我向夫人请个假,我上午一忙,就给忘了。”
乔薇点头,又道:“她姐姐得的什么病?”
碧儿想了想:“听说也是痘疹。”
乔薇就道:“我这儿还有些痘疹的药,让阿贵给他姐姐送去吧,金疮药也拿上,再带些补身子的东西,昨夜,多亏他们了。”
七娘应下:“是。”
山寨中,甄威猛已经病得不行了,浑身滚烫,满头痘疹,神志不清,意识模糊。
小魏与寨主等人守在他床前,听他说着临终遗言。
“小魏的衣裳……我……缝好了……在……第二……个柜子里……”
“寨主……你不要……再偷吃……肥肉了……对……身体……不好……”
寨主崩溃地握住甄威猛的手:“你先别说话,我叫杜三千去打劫大夫了,一会儿就给绑个大夫回来,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没救了……”
“你别这么说。”小魏泪如雨下,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成了个姑娘。
就在一屋子人沉浸全都在悲伤的情绪下时,门外响起了阿贵的声音:“小魏,小魏你在不在啊?”
“是阿贵哥!”小魏抹了泪,迈着步子走出去,“阿贵哥,你怎么来了?”
阿贵随他进了屋,上一次被打劫时只是在林子里绑了一下,未来得及参观一下土匪窝,今日一看,差点把他眼睛给闪瞎了!
这破破烂烂的屋子真的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土匪窝吗?
是不是太寒酸了?!
“阿贵哥,你随便坐。”小魏指了指屋内。
屋内十几二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阿贵,不知为什么,阿贵总有种他们在看行走的猪肉的感觉……
阿贵定了定神,找了条板凳坐下。
啪嗒!
凳子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