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回门,乔妈的消息(一更)

乔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给乔峥梳完头,戴上发簪:“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带个消息,我带景云和望舒回来看你。”

乔峥温柔一笑:“知道了,去吧。”

天色渐暗,是真是要走了。

姬冥修揽住她肩膀,轻声道:“走吧,改日再回来探望咱爹。”

另一边,两个小包子也在依依不舍地告别玩伴,不知下次见面得什么时候,小伙伴们难过极了。

一开始只是钟哥儿哭,很快,二狗子扛不住了,也开始哭,景云见他们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三条小男子汉哭成了水母。

只剩望舒淡定得不得了,特别女汉子。

草坪上,小白也告别了珠儿。

二人来了一个友谊的抱抱。

趁着抱抱,珠儿往小白的小背篓里塞了一只癞蛤蟆(小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丑哈哈的癞蛤蟆哟)。

小白也趁着抱抱的时候,往珠儿的小背篓里塞了一条五步蛇。

可以说是一对非常心机的小兽友了!

乔峥站在山头,目送几人下山。

乔薇一步三回头。

乔峥挥手,示意她去。

景云还沉浸在与小伙伴分别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望舒笑眯眯地挥手:“外公再见!”

乔峥微笑,再见。

几人上了马车。

一下午折腾,孩子都累了,马车晃悠了半刻钟便歪在爹娘怀里睡着了。

乔薇情绪有些低落。

乔薇从没想过两世失去了父母的她,会真的碰上一个如此疼她的父亲,而她,从做出的冷漠,到如今的不舍,个中变化,连她自己都惊讶。

原来她也不是不想要,只是要不到。

真正要到了,就难以割舍了。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过了这个月,我时常带你回来,你要是喜欢,可以让咱爹搬去四合院,每个月咱们都去住几天。”

乔薇委屈地说道:“我爹长白头发了,你爹比我爹大那么多,都没长呢……”

姬冥修把孩子放到身后的软榻上,坐到她身旁,将她纳入怀中:“我爹没良心,能和你爹比吗?”

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乔薇想了想,道:“你找我娘吧。”

“嗯?”姬冥修低头看向她。

她扒拉着他的手指:“你说的很对,我爹就是太执着了,我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他大好的年华都耗在了寻找她的路上,他本可再成亲,再生一大堆孩子,他都错过了,他唯一的女儿还出嫁了,他老了会一个人孤零零的。”

姬冥修亲了亲她额头:“不会的,我会照顾他的。”

会把他接到身边,像照顾你一样,照顾他周全。

乔薇低声道:“我娘应该活着,必须活着,我爹都这样了,她要是不活着,就太对不起我爹了!”

这是在赌气了。

没人比姬冥修更明白失去双亲的痛苦,他也曾有一对疼他如命的双亲,但十岁那年,他娘过世了,他爹虽活着,但那与过世也没什么分别,总之,不是那个记忆中让他骑大马、驮着他满院子爬的慈父了。

就如他心疼母亲一样,她也心疼她父亲,心疼到不惜去埋怨撒手人寰,留她父亲一人在世间忍受疾苦的母亲。

姬冥修抱紧了她道:“我已经吩咐海十三去找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天涯海角,也一定找寻出你娘亲的下落。”

……

一望无际的河滩上,海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手中拿着一张本地的舆图。

这个小镇叫洛河镇,而这个村,是洛河镇最后一个渔村,等走访玩这个村子,洛河镇就走完了。

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海十三叹气。

杨柳镇、白桦镇、凌阳镇……顺着江水的镇子,他找得七七八八了,人都晒成了鱼干,可当年大火几乎将这一带夷为平地,葬身江腹的死者数以万计,要从中找出一个姓沈的女子,谈何容易?

海十三走进了渔村。

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海十三皱起了眉头,最近闻这种味闻得太多,简直要吐了。

一个小姑娘啃着一条鱼干,好奇又好笑地看着他。

海十三瞅着她还算顺眼,咧唇一笑:“小姑娘……”

话音未落,小姑娘呀的一声吓跑了。

十几天没刮胡子的海十三,已经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凶叔叔了。

海十三见她跑进了一个小木棚子,略一迟疑,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简单得有些简陋的棚子,不足十平米,墙上挂着渔具,地上也堆着渔具,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妇女坐在小板凳上,摘着着渔网上小鱼。

在妇人身侧的一张,确切地说,是半张木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死了还是没死的老人。

老人枯瘦如柴,两颊凹陷,手骨清晰可见。

先前的小姑娘就趴在老人的床上,有些害怕地看着追着她进来的大胡子叔叔。

妇人用方言骂了她几句。

海十三走南闯北地打探消息,不说大梁朝的方言全都会,五六十种还是听得出来的。

妇人在骂她,你爷爷病了,别凑那么近,你也想生病啊,是不是找死啊云云。

海十三微微皱眉,喊了句大嫂子。

妇人以为他是来个鱼贩子,用方言说道:“今天的鱼不好,你要小鱼就有,大的等明天。”

海十三也方言说道:“我不是来收鱼的,我是来向你问个人的。”

“去去去!没得空!”妇人不耐地摆手。

海十三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元宝,妇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海十三道:“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要是说出有用的消息,元宝就是你的,不过你也别想糊弄我,我这把刀子不是吃素的!”

说着,海十三将皮靴里的匕首抽了出来。

妇人吓得站了起来!

海十三从宽袖里掏出一个画轴:“我问你,十六年前,这儿发过一场大水,你们家是大水前就住这儿了,还是后面搬来的?”

妇人道:“一直住这边!窝都没有挪!棚子被冲毁了,又重新建了!”

海十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撒谎,方打开了画卷:“这个女人,你可有印象?”

画中女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一袭白衣,美如嫦娥。

妇人认真地看了看,摇头。

海十三又拿出了另一副画,依旧是这个女人,却戴了面纱,刘海梳起来,露出弯弯的眉毛、眉间一粒红朱砂,艳丽如血。

妇人的眼睛眨了眨,忽然皱眉道:“爹啊!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

小姑娘摇了摇老人:“爷爷,娘叫你。”

老人被摇醒了。

妇人走到床边,指了指不远处的画像道:“爹!你看那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我们家买船的人?”

海十三把画像拿近了些,老人睁着浑浊的老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才张大嘴,啊啊啊地说了什么。

这一次,海十三真的听不懂了。

老人中过风,没钱治,留了后遗症,讲话不利索。

妇人却是听懂了,对海十三道:“是她!”

海十三眼睛就是一亮:“你们真的见过她?”

妇人指了指自己眉间:“她这颗红痣,我记得。”

那时,妇人还年轻,正是爱美的年纪,见这个姑娘眉间点了朱砂,很是漂亮,自己也去镇上买了朱砂来,后面村子里的人见她点,也纷纷效仿,一时间,一整个渔村都是眉间点了朱砂的女人。

海十三激动地问道:“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你说她买了你们的船,是不是她还活着?”

夫人道:“不是她买的,是和她一起的人,他们几个一起的。”

“几个?”海十三皱眉。

“几个男人,好像会武功的样子,带着刀剑,戴着银丝手套。”那群人找他们家买船,出手十分阔绰,妇人不好意思,便留他们用了一顿饭,他们吃饭时,她没事,观察了一阵,倒是阴差阳错记住了这些特征,“那个女人没有吃饭,不晓得是不是死了。”

那晚风浪巨大,几人在棚子外等到半夜,女人宿在她家里,一直没醒,她悄悄摸了摸女子的脸,冷冰冰的,像死人一样。

海十三深深地看向妇人:“那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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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珠儿小戏精的分割线—

昨天的问题,肯定是有猜对的,但出于不能剧透的原因,暂时不公布答案,奖励发放中,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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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是在去膳房领饭的途中出的事,她本是花房的丫鬟,平日里负责姬府各大花园的修建与搭理,住的地方也在花房附近,花房没有小厨房,吃食都走公中。

今日恰巧轮到她领饭,她提着食盒去了。

去时都未发生什么,回来的路上,照例抄近路,走了葡萄架附近的抄手回廊,回廊的台阶上长了些苔藓,她一时没看清,踩了上去,随后整个人一滑,从十几步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磕破了脑袋,当场流了一地的血。

花房的管事妈妈等了半天没等到饭,以为这妮子又上哪儿窜门儿去了,忙气呼呼地去找,哪知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翠屏。

管事妈妈第一反应是翠屏是死了,忙不迭地通知了桐院,桐院那边又差人通知了翠屏的老子娘,翠屏老子娘连夜入府将女儿接回去了。

桐院给请了大夫,又送了些银子与补药,嘱咐翠屏的老子娘好生养着女儿,待到她痊愈了再回府做事。

翠屏老子娘千恩万谢地领着女儿走了。

只是翠屏伤得那样重,怕是回天乏术了。

“唉,咱们要是早些知道就好了,夫人你医术这么高明,一定能救翠屏的!”碧儿惋惜地说。

乔薇就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若果真伤得太重,我也未必有法子的,你去告诉烟儿,我准假了。”

碧儿问:“准几天?”

乔薇道:“随便几天。”

反正院子事少人多,走个把两个丫鬟没差。

将青莲居变成一个小型诊所是乔薇计划以外的事,乔薇没想过给那么多人治病,她治吴妈妈,纯粹是当口恰巧碰上了,之后不好厚此薄彼,便都给看了,她在家闲得慌,偶尔做点自己擅长的事,打发打发时光,其实还是挺惬意的,就不知这么做,会不会给某些人带来什么困扰。

“今天的事,你听说了吧?”乔薇问。

姬冥修翻了翻书册:“啊,你说你给下人看诊的事?嗯,听说了。”

乔薇嘀咕:“你有意见的话,告诉我。”

姬冥修轻轻一笑:“你喜欢就好。”

乔薇往右移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不会是又有什么企图吧?”

姬冥修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人都是我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对你有什么企图?”

乔薇清了清嗓子:“你想……想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姬冥修故作不懂。

乔薇的睫羽颤了颤,红着脸道:“就是那个那个!”

姬冥修一脸无奈:“为夫愚钝,还望娘子把话说明白,为夫想哪个哪个了?”

论厚脸皮,一百个乔薇都不是他对手,乔薇深深地觉得把他脸皮拿到现代,没准能防御导弹。

乔薇不与他辩了,越辩输得越多:“自己琢磨,你是大人了,又不是孩子,何苦总来问我?”

姬冥修眼神温柔:“就想和你说说话。”

油嘴滑舌,油嘴滑舌,油嘴滑舌!

乔薇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去叠衣裳了。

两个小家伙洗完澡,哒哒哒哒地爬上了床。

姬冥修拍了拍望舒肉嘟嘟的小屁股:“今晚自己睡好不好?”

望舒一口拒绝:“不好。”

姬冥修诱哄道:“爹爹给你买了好大好漂亮的床,金灿灿的。”

望舒吸了吸口水,想象了一下不能睡大金床上的感觉,又想象了一下没有娘亲在身边的感觉,觉得还是后者更难接受一些。

姬冥修转头去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你大了,是男子汉了,再和女人睡不好的,还记得我和说过什么吗?你的小鸟只能给你媳妇儿看,同理,你以后也只能和你媳妇儿睡。”

“媳妇儿是什么?”景云问。

“就是和你大婚的人。”

“大婚还要人啊?”

姬冥修循循善诱:“当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加在一起才能大婚。”

景云似懂非懂:“就是娶了对方的意思吗?”

“嗯。”

“原来是这样啊。”景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自己的大红花,“我和娘亲大婚了,以后我都要和娘亲一起睡了!”

姬冥修黑了脸。

两个小包子躺在爹娘中间,十分安心地睡了。

中途,景云强行睁开了眼睛两次,确定自己还在大人的床上,又沉沉地闭上了眼。

乔薇也躺下,盖上了棉被。

忽然,棉被被人拉起一角,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具火热的身子也滑了进来,臂膀自她身后紧紧地搂住她,将她整个人纳入了怀中。

她冰冷的脊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浑身都似有了暖意。

这就是被人抱着的感觉,并不讨厌。

见他只是单纯地抱着,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乔薇按在他胳膊上的手放了下来。

姬冥修又将她往怀里团了团,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乔薇缓缓地闭上眼,很快便甜甜地坠入了梦乡。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别墅中,乔峥轻声念了一遍《游子吟》。

珠儿拍拍桌子,指了指他面前的诗集,示意他继续。

乔峥笑,又轻轻地念了起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珠儿坐在自己的专属bb凳上(乔薇做的),面前是一盏微弱的油灯,灯光照在她(自认为)苍白的脸上,落下一层(自认为)昏黄的光。

她揉了揉(自认为)看不清的眼睛,左手拿起一根(并不存在的)针,右手拿起一根(并不存在的)线,老眼昏花地穿了起来。

针眼太小了,看不清啊!

太为难她们这些老年人了!

“抱得三春晖。”

乔峥又念完了。

珠儿又拍了拍桌子。

乔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珠儿终于穿好了针,拿起一件(并不存在的)衣裳,细细地缝了起来,一边缝,一边无声地“落泪”,缝完了,打了个结,咬断线头,双手举起衣裳掸了掸,忽然,眉头一皱。

刚刚忘记把针放回篮子,扎到她手指了!

她把手指伸到乔峥的面前。

乔峥看了看她完好无损的手指,再看她疼痛又想哭的样子,哦了一声,啧啧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被针给扎到啦?流了好多血啊……来,给你包扎一下。”

乔峥做了个包扎的动作。

珠儿解开了绷带,严肃地看向乔峥,没上药!

乔峥就给她“上了药”,随后才“包扎”了。

珠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受伤的手,去擦地板了。

一个操劳的老母亲,其实是很累、很累的!

翌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回门又称归宁、返外家,一般是指新娘出嫁后,在第三、六、七、八、九天,或满月时由丈夫陪同着回往娘家探亲。

朝廷准了姬冥修三日婚假(原本大梁朝婚假半个月,鉴于某人去年请了整整一年的假,导致朝纲混乱、御史蹦跶、皇帝焦头烂额,皇帝特地严重缩水了他的婚假),姬家便将归宁的日子定在了第三日。

第三日原也是最好的,谁家的姑奶奶能这么早回门,那可都是面上有光的事。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地方关于回门的日子就有一些禁忌,如正月十五忌回娘家等。

乔薇问过了碧儿,豫地一带有这种习俗,京城没有,不少人家正月十五回娘家呢。

可不论如何,该回门时,一定得回门,否则会有凶事发生;不该回门时,也一定不能回门,否则也会有凶事发现。

老人说的。

碧儿说老人说的。

这边,碧儿收拾礼物,另一边,小俩口带着两个小包子前往落梅院给老夫人请安。

姬老夫人心知是归宁的日子,高兴地应允了,并送了乔薇一株千年人参,让乔薇好生爹爹,乔薇谢过,又去了桐院。

姬冥修是不去桐院的,他与姬尚青势如水火,见了面恨不得打起来,乔薇就不指望他去向姬尚青请安了,但两个小包子是要去的。

乔薇带着景云望舒前往桐院。

姬尚青早年内退,如今闲赋在家,许是日子无聊,养了几只画眉与鹦鹉,鸟笼子挂在廊下,一路走过去,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极了。

景云怀中的小白,是的,自打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如妹妹后,景云便用十颗糖与妹妹交换了抱小白的福利,他总觉得妹妹力气这么大,都是抱小白锻炼出来的。

小白闻到了香香的味道,一把抬起了小脑袋。

那些鸟儿原本在闲聊姬家的八卦,甫一见到一双饿狼一般的眼睛,吓得上蹿下跳,鸟毛都在笼子里蹭掉了!

“叽叽叽!”

那只貂看想吃我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

它吃不到!我们都在笼子里!

鸟儿于是发现了这个天然的屏障,很快便淡定了,傲慢地瞄了小白一眼,继续聊起了姬家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