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捏紧帕子,定定地看向胤王。
胤王却没有看她,也没看一旁的乔薇,更没看皇帝,始终低垂着眉眼,听了皇帝的话,他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余光瞟向乔薇,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艰涩地开口道:“儿臣……”
容妃紧张地看着他。
乔薇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这件事的输赢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只要他肯出口指认容妃,容妃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没有苦衷。”
他掷地有声。
容妃神色一松,缓缓靠上了背后的迎枕。
乔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子,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替容妃遮掩,他不知道容妃是在利用他吗?就算容妃是他亲娘,他也不用这样吧?!他真不怕皇上杀了他啊!
皇帝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怒气,又蹭蹭蹭地暴涨了起来:“你此话当真?”
胤王道:“千真万确。”
皇帝气了个倒仰,他当然不会认为乔薇在撒谎,这小子,分明心里有事,却死活不肯告诉他!
他是他父皇!
连父皇都不信任!
他还想信谁?!
到了这时候,皇帝生气的原因已经有所偏移了,可还是气啊:“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有人亲眼看见了,盗走秘笈的人不是你,如果你不交代事情,那么朕……就当你是真的勾结了夜罗人!这个罪……够朕杀你一百次!”
“皇上!”容妃托着虚弱的身子走了过来,扑通跪在他面前,哀求地说道,“皇上,他年轻不懂事,你绕了他吧!你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想通了……自然就说了……”
皇帝冷冷地说道:“年轻不懂事?他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容妃泪如雨下道:“都是臣妾没管教好他……皇上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要不是知道真相,乔薇怕是要被她这副母子情深的模样感动了,当初利用儿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呢?
皇帝:“这不干你的事,茯苓,扶你家主子下去。”
容妃的贴身宫女茯苓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搀起容妃的胳膊,小声劝道:“娘娘,您累了,先回房歇息吧?”
“皇上……”容妃含泪看着皇帝。
皇帝对容妃终究有些不忍心,郁闷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先去歇息,朕今天……不要他的命。”
容妃感激地行了一礼,随茯苓一块儿下去了。
乔薇望着她的背影,眸光一动,说道:“皇上,我有些话想对容妃娘娘说。”
容妃复宠的事在后宫掀起了掀然大波,据说贵妃娘娘当晚便气晕了过去,她熬了十几年,虽没正式册封,却已然是无冕之后,但就连她这个无冕之后都没能做到的事,容妃做到了,她气病了,无数曾得罪过容妃的妃嫔吓病了,后宫乱作一团。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当下。
容妃自山坡上摔下来,摔得遍体鳞伤,太医皆是男子,不方便为其诊治,皇帝将乔薇连夜宣入了宫。
乔薇拎着医药箱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不愧是皇帝的寝宫,比长欢殿大多了,偏殿便有四座,花园大大小小不下七个,园内叠石理水,树荫蔽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知道的还当进了什么人间仙境。
“夫人,到了。”福公公停在了一处楼阁前。
乔薇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略一颔首,走上了台阶。
福公公站在门外,轻声禀报道:“皇上,姬夫人来了。”
“宣。”
“是。”福公公为乔薇掀开帘子,“夫人,请。”
乔薇迈步进了屋,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鼻而来,乔薇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又遇到一扇帘子,有贴心的宫女为她打了珠帘。
她略一颔首。
宫女欠了欠身。
在穿过第五道珠帘的时候,乔薇总算见到传闻中的龙榻了,果真是明晃晃的黄色,又宽又大,顶上垂下的明黄色帐幔被宫女挑开,用帐钩挂好。
皇帝坐在床沿上,容妃躺在他身旁,一副受尽了沧桑苦楚的模样。
单论容貌,容妃只能算清秀,而今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便越发没什么姿色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见皇帝嫌弃她,可见皇帝并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乔薇按规矩行了礼:“叩见皇上,叩见容妃娘娘。”
皇帝抬手,示意乔薇平身:“这么晚把你叫来,冥修没不高兴吧?朕听说他这几日身体不适,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薇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夜里着凉,染了风寒,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皇帝点点头:“没事就好,来,你给容妃瞧瞧。”
说着,让出了位子。
乔薇静静地走上前,将医药箱放在床前的凳子上,看向双眸紧闭的容妃道:“容妃娘娘,我来给您瞧病了。”
容妃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有劳姬夫人了。”
乔薇拉过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掌心与指腹:“娘娘的手有些凉。”
皇帝眉心一蹙。
福公公眼尖儿地走了出去,不多时,拿了两个汤婆子进来,一个给容妃暖手,一个,给容妃暖脚。
乔薇给容妃把了脉,查看了伤势:“娘娘身上有不少擦伤,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请皇上与娘娘宽心。另外,娘娘在寒气重的地方昏迷了一宿,染了风寒,有些发热,还需服些药将体热散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