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傅雪烟的视线越过教主大人的肩头,落在了一丈之外的一个胡同,胡同内,一道人影投射在地上,她顿了顿,收回目光,艰涩地说道:“你转过去。”
“哦。”虽不知她要干嘛,可教主大人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
傅雪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要干嘛呀?”教主大人说着,就要回头。
“别回头!”
教主大人麻溜儿地摆正了脑袋。
傅雪烟捏紧了手指:“你听好了,我要回家了。”
教主大人一怔:“你要……”
“我说了,别回头!”
教主大人又可怜巴巴儿地望向前方了。
傅雪烟颤声道:“不要来找我,永远都不要,我会把……送回来。”
“把什么送回来?”那两个字她说的太小声了,教主大人没听清。
哒、哒、哒……
脚步声已经步入百米之内了。
傅雪烟红着眼圈,一记手刀劈晕了他,他倒下来,被她抱入怀中。
阿达尔自胡同里走了过来。
傅雪烟没抬头,却也知道是他,把教主大人放入了阿达尔怀中,最后看了一眼,淡道:“走吧。”
阿达尔看着她眸子里闪过的水光,再看她一脸的冷漠,一时把不准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傅姑娘……”
傅雪烟淡淡地摆了摆手。
阿达尔噤了声,他还想说什么,可那股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习武者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强大。
阿达尔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抱紧教主,转身没入了夜色。
八名长刀死士抬着银白色的步撵,像幽冥一般朝着傅雪烟踏步而来。
傅雪烟单膝跪地,双手行礼。
步撵停在她正前方,一股仿佛来自阴间的风,自街道上冷飕飕地刮过。
纱帘被拨开了,一只干净如玉的素手自步撵内探了出来。
傅雪烟的睫羽微微颤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手上。
那手握住了她的。
一名死士走了过来,跪趴在地上。
傅雪烟抬起脚来,踩着他宽阔的脊背,迈步上了步撵。
奢华的步撵中不仅坐着一个女人,还躺着两个熟睡的孩子。
傅雪烟的眸光顿住了。
女人看了她一眼,红唇微微勾起:“该回夜罗了。”
乔薇觉得这个猜测简直太过惊悚,么单纯良善的一个人,真的会是细作?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但如果不是她,又有谁能符合重重条件?
知道第二把弓的存在、能接近昭明而不被昭明怀疑、一双眼睛让她感觉到熟悉……
林林种种加起来,她身上的嫌疑便如跗骨之蛆,再也摘不掉了。
乔薇的匕首抵住了傅雪烟的脖子:“你不是主使,但你是最大的帮凶,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冥烨也掏心掏肺地喜欢你,你连这样的人都辜负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看在你腹中骨肉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杀你了,但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而另一边,一条宽敞的大街上,燕飞绝与苍鸠激烈地缠斗着。
燕飞绝这段日子功力提升了不少,原先并不是苍鸠的对手的他,今晚竟出人意料地让苍鸠受了重创,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左胳膊被苍鸠砍了一刀,肉可见骨,但也正是挨这一刀给了他与苍鸠贴脸搏斗的机会。
他擅长暗器,时常会让人忽略他的武功,苍鸠也不例外,觉得他燕飞绝不过是个仗着暗器能打打远战的莽夫,近身功夫怕是连最低等的死士都不如,那一刀下去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担心燕飞绝有能力偷袭自己。
果不其然,他得逞了,他的刀狠狠地砍在了燕飞绝的胳膊上!
可他没料到的是,在受到如此重创的情况下,燕飞绝竟然徒手用右手抓住了他的刀,鲜血刹那间迸了出来,他登时一惊,可燕飞绝左臂已被重伤,他并不认为燕飞绝能以左臂伤到自己,他继续攻击燕飞绝轻伤的右手,就在此时,燕飞绝疼得颤抖的左手忽然抽出了一把丹砂匕首,一刀扎进了苍鸠的胸口。
这一刀扎得刁钻极了,距离心脏的位置不足半寸,燕飞绝但凡是稍稍抖一抖手,都能将他扎死在现场了。
燕飞绝这样的莽夫,竟然学会使用战术了,这样的结果是苍鸠始料不及的。
姬冥修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燕飞绝或许并不是武艺最高强的,但绝对是最拼的,在明知打不过的状况下,也绝不放弃任何一线机会。
就是这种不要命的执拗,不知吓惨了多少武林高手。
今晚,就连苍鸠都被震慑到了。
再打下去,以苍鸠的实力,未必会输,可苍鸠不是来拼命的,燕飞绝却是。
燕飞绝的不要命让苍鸠萌生了一丝退意,是冒着把命留在这儿的风险拼搏一把,还是几时抽身算了?
苍鸠最终选择了后者,在与燕飞绝过了最后一招后,足见一点,飞上了屋檐。
燕飞绝也打算施展轻功飞上去,被姬冥修制止了。
姬冥修望着苍鸠逃窜一般的背影道:“穷寇莫追。”
燕飞绝咬牙切齿道:“便宜那老孙子了!”
“也不算便宜了。”这一刀下去,功力不退个年是不可能了。
姬冥修看向燕飞绝:“你怎么样?”
燕飞绝在左胳膊上点穴止了血,浑不在意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姬冥修抛给他一瓶金疮药:“先擦点药吧。”
燕飞绝哦了一声,拔掉瓶塞,一股强劲的薄荷香气扑了出来,刺激得燕飞绝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这药味道很冲啊!”
姬冥修说道:“冲是冲了点,但药效好,是小薇父亲从隐族带来的。”姬冥修是顺嘴一说,可说完,不知想到什么,望向无边的夜色,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燕飞绝擦了药,药瓶已经被他糊了全都是血,他就不还给姬冥修了,把药瓶往怀里一揣,说道:“走吧,去追那个姓傅的,把血月弓拿回来。”
说罢,走了两步,发现姬冥修没有跟上,不禁回头,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姬冥修沉思道:“你方才说药的味道有些冲。”
“嗯,怎么了?”燕飞绝问。
“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姬冥修道。
燕飞绝耐心地听着,能被他如此严肃地讨论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
姬冥修却没说了,转身,快步朝来时的路上走去。
燕飞绝一头雾水:“哎?什么情况?你不追那个姓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