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孩子的真相

姬冥修看了一眼公孙长璃。

公孙长璃道:“不冷。”

夫人推开了窗子。

有冷风幽幽地吹了进来,夹杂着一丝梅花的香气,整间屋子,都浮动起了一股宁静而雅致的气息。

夫人端来差距,竟不是夜罗的茶饼,而是中原的龙井茶叶。

夫人泡了茶。

姬冥修本就是精于茶道之人,茶道之上,能入他的眼的人不多,面前的夫人算一个。

夫人将泡好的茶依次递给了姬冥修与公孙长璃。

二人双手接过。

二人面对面跪坐着。

夫人安静地跪坐在另一面,泡完茶,她又从食盒中拿出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不知道会有客人来,是早上随便做的东西,请公子不要嫌弃。”

“不知怎么称呼夫人。”姬冥修说道。

夫人道:“我姓李,夫家姓云。”

姬冥修语气温和地说道:“云夫人。”

云夫人欠了欠身。

“我今日前来,其实是要向夫人打听一些云公子的事。”姬冥修说着,自宽袖中拿出了一幅云清的画像,“夫人……可认识他?”

云夫人看着画像,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失态,轻声说道:“他是我公公。”

她安静得像一朵幽兰,让姬冥修也跟着静了下来,说话声也轻轻缓缓的:“云夫人可知道自己公公是谁?”

云夫人犹豫了一番,点点头。

姬冥修看着她道:“这么说,你知道他是圣教教主,也知道你的相公是教主的儿子?”

“嗯。”夫人再次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抬起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望向姬冥修与公孙长璃道,“你们今天来,是要……”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姬冥修听出她的弦外音了,忙说道:“云夫人别误会,不是圣教派我们来的,是我和我姥姥对当年的事有一些疑惑,所以特地来向云夫人打探一些消息。请问……云公子在吗?”

云夫人垂眸道:“你们来晚了。”

二人不解地看向她。

云夫人说道:“相公已经去世了。”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云夫人的声音里渐渐有了一丝哽咽:“好些年了。”

姬冥修顿了顿:“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他是怎么去世的吗?”

云夫人忍住情绪道:“病死的。”

大费周章地找了大半个夜凉城,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入土了。

公孙长璃默默地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们有孩子吗?”

云夫人苦笑:“原本是有的……后来没了。”

怎么没的,她不想说,二人也没戳心窝子地去问。

姬冥修自怀中拿出了那个长命锁:“请问,这是云公子的东西吗?”

云夫人将长命锁拿在手里,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相公的长命锁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姬冥修说道:“我在云清教主的遗物中发现的,我有个疑惑,这个长命锁既然是云公子的东西,怎么又会到了云清教主的手里?”

云夫人红着眼眶道:“我公公去世前不久,相公他……曾去圣教探望过公公一次,就是那一次,他把长命锁留在了那里;也正是那一次,他……”

云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发生了什么事?”姬冥修问。

云夫人泣不成声。

公孙长璃递给她一方帕子。

她含泪接过:“多谢公子。”

公孙长璃冲姬冥修摇了摇头。

姬冥修暂时放下了这个疑惑,叹息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因为这把长命锁才找到这里的,云公子去店铺修过它,留下了住址。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我们在找你相公,圣教也在找。”

云夫人一愣:“圣教为什么要找我相公?”

姬冥修又道:“你和你相公知道他娘是谁吗?”

云夫人摇头:“公公没有说过,但相公说,他娘应当是圣教的人。”

姬冥修点头:“没错,她确实是圣教的人。现在,她与云清教主的私情已经泄露出去了,只差确凿的证据而已,你相公活着倒还罢了,也许能够护着你,偏偏他已经去了,你成了唯一的证人。那伙人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最好带上东西,与我们一起离开。”

云夫人忽然警惕地看了姬冥修一眼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姬冥修淡淡地说道:“你可以不信,但那样的话,你相公永远都无法认祖归宗了,你相公他……其实也想光明正大地活着吧。”

云夫人的身子轻轻抖了抖,她捂了捂嘴:“你们让我考虑一下。”

姬冥修道:“时间不多了,圣教的弟子已经找到夜凉城了,你可以先随我们离开,其余的,路上再考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如果你想走,我随时放你走,甚至你想离开夜罗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也可以成全你。”

云夫人颤抖着唇瓣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姬冥修郑重其事道:“我以大梁丞相的名义答应你,绝不伤害你,也绝不强迫你。”

云夫人哽咽道:“我公公他……每个月都会来探望相公一次,在我嫁过来之前便是如此,公公他会教相公写字、作画、吟诗……书房有不少公公的字帖与字画,还有他亲手给我相公做的雕刻……”

姬冥修大掌一握,正色道:“这些全部带上,需要帮忙吗?”

云夫人含泪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收拾,你们在这里等我。”

姬冥修与公孙长璃依言在茶厅等她。

云夫人则去了书房,将所有与云清有关的东西带上,打包好这些,她又回了自己的卧房,想要带走相公留给自己的念想。

哪知她刚一走进屋,便瞧见一个面容清隽、气质阴柔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却说密室没了鬼王的身影后,乔薇又找去了茅厕,茅厕也没有,乔薇又找回了方翠园,可方翠园也没有。

“奇怪,去哪儿了?”乔薇蹙眉嘀咕。

“娘亲!”望舒哒哒哒哒地扑了过来。

这熊孩子唱了大半夜的歌,嗓子竟然依旧亮的不像话。

乔薇捏了捏她脸蛋:“你鬼王爹爹呢?”

望舒摊手道:“不知道呀!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

也没来找望舒?

乔薇更疑惑了。

望舒巴巴儿地瞅了瞅娘亲的肚子:“妹妹还好吗?”

乔薇笑了笑:“好着呢。”

怎么你就知道是个妹妹?万一是个弟弟呢?

望舒放心地拍了拍小胸脯:“那我去找哥哥和小白了啊,我去唱歌给他们听。”

前脚刚踏进院子的景云、小白,赶忙收回脚,唰唰唰地逃掉了!

望舒没看见他们:“那我去找珠儿。”

正在对镜贴花黄的珠儿猴毛一炸,一把丢掉手里的东西,打窗户里嗖嗖嗖地蹿出去了!

很快,金雕也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只有大白打盹儿打过了头,没及时撤离,让望舒抓了个正着。

望舒抱着大白,一边抚摸着大白柔软的貂毛,一边陶醉地高歌:“爱恨俩朦朦问君活死恋”

大白两眼一翻,两腿一蹬,不省貂事了……

乔薇还是想不通鬼王去哪儿了,拿着画像去了教主大人的屋子,小慕颜的爹妈都在,燕飞绝也在,他是来与教主大人研究那个铁匣子的。

那个铁匣子上一共有四十九个符文,每次组成三对即刻开启匣子,然而每次组成对子的符文都不一样,这就相当于是个一过性的密码,用过一次的不能再用第二次。

当然景云那个小变态,不论几次他都打得开,可是要气死燕飞绝了。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燕飞绝对了对符文。

“不是,我觉得是这个。”教主大人改掉了其中一个符文。

可不论是燕飞绝的,还是教主大人的,都没能把匣子打开。

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雪烟刚给小慕颜换完尿布,一转头,见乔薇一脸茫然地进来了,忙问她道:“你怎么了?”

乔薇在燕飞绝与教主大人的桌子上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慢吞吞地托着腮,将自己托成了一只小胖松鼠:“鬼王不见了。”

傅雪烟惊讶。

燕飞绝就道:“他不是在闭关吗?”

“是啊,在密室呢。”教主大人说道。

乔薇摇头:“我去找了,他不在,屋子里也没人。”

燕飞绝问道:“会不会是去茅厕了?”

乔薇道:“找了。”

教主大人道:“花园?”

乔薇道:“没有。”

燕飞绝道:“望舒那儿?”

“爱恨俩朦朦问君活死恋”

屋子里的人全都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傅雪烟走过来,给乔薇倒了一杯热茶,一眼瞥见她袖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乔薇将画轴拿了出来,摊开了铺在桌上,说道:“刚给鬼王收拾屋子,在他枕头里发现的。”

几人齐齐看向了桌上的画像。

他们都是去过银湖岛的,一眼认出了画上的背景,正是银湖岛上的一座宫殿。

画上有不少人,似乎在从船上卸货,有船夫,有圣教的男弟子,也有银湖岛的女弟子。

在一群女弟子中央,一名身着白衣系着紫色腰带、袖口与裙裾都镶了紫色滚边的女子显然尤为醒目。

她正在一个一个地检查从船上搬下来的箱子,画像上是她的正脸,十分容易辨认。

“这……这是不是那个银湖岛的婆婆?”燕飞绝指了指她问。

“那个姓莲的护法?”教主大人没上过圣教,虽是听说过她的“光荣事迹”,却有点儿把人名与容貌对不上号。

“对,就是那个莲护法!”燕飞绝仔细地看了看画像上的人,弱弱地吸了口凉气道,“这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画像了吧?莲护法那会儿还挺年轻的。”

当然了,相对而言的年轻,说是小姑娘也不尽然,看上去像个中年美妇。

画像上没有落款,不知何人所画,也不知何时所画。

整个画像上,最突出的人就是莲护法,而他们恰恰也只认识莲护法。

燕飞绝狐疑地问:“鬼王的手里怎么会有莲护法的画像?”

乔薇想了想,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圣教吗?我易容成乌木多,与鬼王、十七上圣教打探消息,鬼王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偷了一幅画。”

燕飞绝目瞪口呆道:“他、他当时偷的就是这幅画?”

乔薇蹙眉道:“除了这幅画,我没在他屋子里看见别的画了。”

屋子里的人集体沉默了。

傅雪烟喃喃道:“他偷莲护法的画做什么?他认识莲护法吗?”

“我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姚珺的手里,刚刚要突破鬼王。不过……姥姥说他被人毁过丹田,很可能已经让人挖走过一次毒丹。我在想,他的毒丹十有八九是云夙挖走的,云夙吸收了他的功力,见他没死,又将他丢给了姚珺。”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以鬼王的实力,寻常人奈何不了他,更别说挖走他毒丹,只有圣教那群圣师有法子困住他,所以圣教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没有云夙的命令,圣师们应当不会擅作主张去弄死一个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