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那还不赶紧应下?”他含笑道。
容嫣垂下眼皮没看他。“我还有话想问您。”
“问吧。”
“您是到底为何要娶我?”
虞墨戈笑了。“都到今日了还问这话?”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想捏捏她的小脸。
“您是一时冲动,还是可怜我?”她小声道。
好生无奈啊,他含笑摇头。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脸,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信心也要有基础啊。鉴于他们之前的关系,他根本不了解自己。他们只是在那方便比较合而已,天晓得生活在一起会怎样。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我也没把你想得多好。”
容嫣愣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嘴角噙笑,满目的温柔溺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她赶紧低头,喃喃着:“其实我们这样挺好的,彼此需要,不谈感情……”
因为心虚,所以声音很小。可他还是听到了。
虞墨戈敛容,沉默片刻,压抑着嗓音低沉道:“所以你还是不喜欢我。”
容嫣没应,直到头顶人一声长而落寞的叹息入耳,她心下一恸,忙抬头解释道:“不是不喜欢……是,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不敢碰……”
说罢,心里莫名地委屈,她眼睛模糊了。
她瞧上去柔柔弱弱,其实心理没那么脆弱,不管是经历和离,大闹容家,还是下晌面对陈氏,拒绝寄临……她从来都没惧怕犹豫过,她觉得只要坚定信念便没有过不去的坎。可面对他就是不行,她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那么在乎他了……
从方才以为他提亲的是叶衾?还是从她莫名地心疼他?还是从日日盼着见到他?还是从他说他要娶她的那刻?或者更早……
不谈感情,便不会受伤。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所以不曾拥有便不会在乎失去……
如果她失去他,她得心疼死——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任性还自私,是我的我绝不会给任何人,但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要。您要是冲动或是可怜我便算了,日后若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怎么办?您还会如今日这般吗……我没那么大度,我接受不了被冷落,也接受不了分享……”
当初的她能接受秦晏之的冷漠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但是虞墨戈不同,她喜欢他,喜欢到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让她接受不了失去他。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与其提心吊胆地等着那日到来,她宁可永远不触碰他……
容嫣越想越委屈,眼泪真的流出来了。
好没出息啊!她心里埋怨自己,可就是止不住,她就是想哭。凭什么一见到他心底的防线就都崩塌了,他就是自己的克星,就该离他远远地,不见最好!
可她迈不开腿啊。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洒脱的自己,说走便走,不伤心不挽留……
“原来我们这么登对啊!”
虞墨戈看着眼前的泪人忽而笑了,笑得莫名开心。
“其实我也想告诉你,我也自私得很,见不得别人对你好,见不得别人靠近你,我就想把你困在身边寸步不离,管你是怒是怨,就要困你一辈子。不过我可比你豁达多了……”
容嫣突然愣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目光不解。他笑容温柔似水,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温热的指腹在她眼角轻轻抹了抹,磁性的嗓音里宠溺流淌。
“就算你冷落我,就算你一辈子不喜欢我,我也会把你揣在心里,仅你一人,此生不渝……”
容嫣盯了他半晌,不仅眼睛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她再崩不住了,扑在他胸口嚎啕起来。不是委屈的,是高兴的……
活了两世,虞墨戈心情从未如此豁朗,似有阳光洒入前所未有地温暖。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了……
他越抱越紧,亲了亲她头,微笑道:“哭吧哭吧,以后不管是哭是笑,都有我陪着你……”
“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冒然来访,老夫人您别见怪。”宁氏端雅道,随沈氏和几位夫人去了前院正堂。
请她入坐,沈氏含笑回道:“哪里,您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倒是我们诚惶诚恐只怕招待不周。”
“老夫人客气了。”宁氏笑笑。她眉心似蹙非蹙,隐有疲惫,然这疲惫非但不减容色半分,倒凭添了抹娇柔。宁氏极美,但和容画的矜贵不同,她是骨子里透出网罗人心的妩媚,让人错不开目。
想当初大都督虞琮为她可是痴迷,不仅冒风险娶她还坚持为她家人翻案,宠爱程度不少容画半分。只可惜她是个没福气的,刚怀了女儿便守寡,一守就是十几年。然命运也没放过她,她大儿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怕难逃一劫。不过好在没牵连英国公府,不然真真是红颜坎坷了。
要说英国公府和叶氏无甚渊源,即便叶老爷子在世时与英国公虞鹤丞也没有过交集。这怕是两家第一次往来,寒暄过后,沈氏不免心下疑惑,然出于礼节和地位关系她没主动问。
宁氏瞧出来了,抿唇顿了顿开口道:“我今儿是为我家小儿子而来,想要向您家提亲。”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家小儿子不就是虞墨戈?对于虞墨戈可是无人不晓,曾经名震九边的少将军,还因救过先帝而被赐铁券,名噪一时。可后来他因故一蹶不振自甘沉沦,大伙颇是惋惜,坊间对他的传言也毁誉不一,道这一世名将这就么毁了。
可人家的天姿玉质偏就掩不住,武勋出身的他竟然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不但中了进士在刑部任职,还参与了他兄长的案子,因秉公无私听闻最近还要迁升。
有人道他的大义灭亲是心狠,更甚者道他是觊觎兄长的世子之位,可虞晏清的罪行是板上钉钉的,这谁都否认不了。不过更多人还是认为虞墨戈是在用自己的行动保住英国公府,他要复起了……
慢慢咂摸出味道来,蒋氏和陈氏不禁对望一眼。提亲?叶府未出阁的姑娘就两个,二房叶衾和三房叶怡。叶怡才十三岁,想来是叶衾……
蒋氏心耐不住激动,连沈氏眸色也亮了几分。若是往日许会犹豫,可如今虞墨戈有复起之势她们如何不满意。再说,那可是英国公府啊。
不过兴奋归兴奋,毕竟是婚姻大事,还得问清楚得好。
沈氏谦虚道:“不知我家孙女何德何能得贵府青睐?”
宁氏知道她的顾虑,便道:“说来也是我那儿子与叶府小姐有缘,二人早便相识,他对小姐一见倾心,若非他要科举而家里又出变故我们早该上门了。这不是今早才与我讲清,说何也耐不住了,故而才这么晚来打扰,可叫您看笑话了。”
沈氏笑了。“夫人哪里的话,是您瞧得起我们,与英国公府结亲是我们高攀了。”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宁氏弯眉笑道。她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想想也是,儿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以他的身份地位哪个会不中意,又是何样的姑娘娶不来。
想着想着,她不禁看了眼对面的昌平侯夫人,心下黯淡。其实即便没有虞晏清的事,她也想虞墨戈娶个门当户对像赵悦人那般的。可天不遂人愿,哪个儿子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宁氏惋惜,容画又何不怅然。她们虽走动不多,但赵子颛和虞墨戈关系颇好,而悦人爱慕三少爷她做母亲的不是不知。她之所以没提,一是觉得悦人才刚及笄年纪还小,二来也是觉得虞墨戈名声在外怕误了女儿,故而想品品再说。
可没成想,他竟有了意中人,还偏偏是叶家姑娘……
人家看中谁她管不着,可经了方才的事心里对叶家难免有些怨气。
宁氏带着任务来,顾不得旁人了,含笑道:“这事是否也该让小姐知晓,可否把她请出来问问?”
还没待沈氏点头,蒋氏便应下了,遣人去唤二小姐来。
半刻钟,叶衾到了。
方才在路上已听了原委,想到京城姑娘的爱慕对象竟向自己提亲,恍惚如梦。见到英国公府夫人时不免脸红,平日开朗的小姑娘竟有些束手束脚。
“……这便是孙小姐?”宁氏踟蹰问,瞧模样不过十五六岁,腼腆矜持,全然不似想象中的那个姑娘。
“是啊,这便是我们家二小姐叶衾。”陈氏笑道。
宁氏闻言愣了片刻,随即懊恼一笑,连连抱歉道:“怨我怨我,我没把话说清,我今儿要提亲的不是叶府嫡出小姐,是您家外孙容嫣。”
乍然听到“容嫣”二字,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连气氛都凝重得不得了。
“……大夫人不会弄错了吧。”沈氏惊忡道。
宁氏摇头。“不会,容家容伯瑀长女,容嫣。”说着,看了眼容画。二人对视,容画轻点了点头。
真是她?眼下,除了容画,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没办法相信,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倒是叶绮蓁想起来了,青窕提过年前虞墨戈去宛平曾到临安侯府做客,那时容嫣也在啊。难不成二人是那时相识的?
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把容嫣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