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诰命

和离之后 澹澹 4368 字 8个月前

容嫣的事,虞墨戈全程置身事外,淡漠旁观。

可也是,这事和他有何关系呢。就算容嫣和他有约,可约定便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何必趟浑水,惹麻烦。

吃过饭,节算过了。

容嫣告辞,表姐不舍。可以她和夫君现在的状态,也不敢再留她。

因自己的事惹得表姐夫妻不和,容嫣有些过意不去。徐井松再不好,待姐姐是真心的。于是劝她不要为自己再和姐夫怄气。

姐妹惜别,容嫣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刚拐出巷子口,她便张开了紧握的手掌。掌心里是方才趁人不注意,虞墨戈偷偷塞给她的纸条。

面对徐井松她都没慌过,此刻,她竟有些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四个字:“别院,等你。”

容嫣满脑袋里都是方才他清冷的模样。她想算了,然看着马车拐入自家所在的巷子,容宅大门外的垂柳已见,她唤了一声。

“嬷嬷先回吧,我去趟澹华寺。”

杨嬷嬷想跟着,还没待她开口,眼见小姐把车帘放下了。这是不想她说——于是默默下车,看着马车远去。

容嫣不是不想她说,是自己无颜面对她继续撒谎。

……

打着听禅的名义,遣马车先回,酉时来这接她。穿过大雄宝殿,容嫣从藏经阁后的小门离开寺庙,踏上林中通往虞家别院的小径。

站在别院侧门,她再次犹豫,扣门的手几起几落。终了下定决心再次举起手时,门突然开了。

方看清了那抹不羁的笑,便被门后人一把扯了进去。随着她一声惊呼,虞墨戈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声音暧昧轻佻道:“就知道你会来!”

容嫣选中的第二个田庄略小些,仅三百亩,靠近钱家田庄。虽离得近,情况却不大相同,地势稍高,易旱。不像钱家靠山,有池塘,它是广阔平坦的一片。

庄头姓郑,名德裕,祖籍河南,自幼跟着父亲到了北方,从佃户开始踏实肯干,后被东家聘为了庄头。听闻东家嫁女,要拿这片地当嫁妆,本以为直接给了女儿,没想到竟是要卖。

若是跟了小姐,他这庄头还能继续做。但跟了新东家就不一定了。谁不安排自家人呢。

心怀忐忑,不免也对容嫣表示热情,可他的热情要比周仁让人舒服多了。

晌午已过,知道容嫣还未吃午饭,便遣自家婆子准备了些农家吃食。边说边聊……

他先介绍田庄情况,优势劣势均无保留,之后又详细分析了这地里适合种什么,如今佃户们种的又是什么,每家产量多少,缴租如何……说着说着,想到了东边的那条清水河,若是能引渠灌溉,这地……

郑庄头凝神思量,忽而眉头一展,讪笑:“扯远了,扯远了……”

千金小姐,人家哪会关心这些,倒不若说说租子。庄头会换,佃户可不会。于是又介绍了田庄的出租情况。

说实话,郑庄头这性格容嫣很喜欢,可她毕竟是买地,她还是更中意钱家的那块。

从郑庄头那离开,容嫣又回了钱家田庄。这回她没去找庄头,而是留下马车,奔着乡间的农户去,和他们聊聊许能知道得更多。

可让容嫣没想到的是,她不但一家门也没叫开,在小路上偶遇的农妇也视她如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容嫣越走越远,心也越来越凉,凉比挂了雪水的鞋袜。杨嬷嬷劝她别去了,容嫣不甘心,一个不留神踩空滑倒,把脚扭了。

杨嬷嬷赶紧让云寄去唤赵护院把马车驶来,她搀扶容嫣寻处干净的门扉下休息。

本就走得远,乡路小径难行,马车一时不到,杨嬷嬷急得站在路口眺望。这会儿阳光一退,下了雾似的,瞧着这天似要来雪啊,得赶紧回去,不然被困在这就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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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虽致仕,陈庭宗在宛平的地位仍不容小觑。

陈庭宗发妻,三十岁生子伤身,开始长斋礼佛,把自己封闭在小佛堂二十几年。陈庭宗早年在朝谨慎,身边除了个徐娘半老的妾,再无她人。如今致仕,有大把的时间去焚香品茗,观画弄墨。文雅情志,只差个红袖添香之人。

男人,不管年轻与否,喜容色是天性。

找个貌美的不难,若要找个既天姿国色,又懂文墨的就不容易了。如此红颜皆是大家闺秀,谁家小姐愿给他做妾。倒是去江南拣个瘦马也好,可自小风尘里浸染,少了天然的贵气和傲骨。

所以容家和离的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陈杭原不同意。要知道容嫣可是户部秦主事原配,工部和户部一向密不可分,父亲若纳了人家前妻,遇面难免尴尬。不过前几日工部上书补造漕船,本批了一百五十万两工银,被秦晏之一本奏疏硬是抹掉了五十万两。

百万两造船是够,可官场这点事,没个余银打点势必难行。许是出于记恨,许是因秦晏之青年俊才,不过二十四岁便颇受重视,陈杭心生妒忌。同意父亲纳容嫣,给这位即将上任的户部侍郎一个难堪。

所以,这事在宛平的小圈子里,很让人上心。

其实陈家和容嫣也沾些亲故,陈庭宗的同族大侄女陈氏是容嫣的亲舅母,按辈分她还得随舅舅家的表弟唤他一声叔外祖。

也真不知这位“叔外祖”如何开得这个口。

为止住话题,容嫣以修养为名,干脆闭门谢客。

想利用此事攀结陈家的几位夫人,见无孔可入心里恼急,画风转身就变了。前一刻还感喟容嫣命途坎坷,后一刻便嚼起舌根来,道她自命清高,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嫁过的人,没了娘家做倚仗,无依无靠,端着身段有何意义。能当饭吃吗?到头来走投无路再求人家,不更是卑微。

何况和离又不是守寡,犯得着给前夫守贞洁吗!

容嫣对此不做任何解释。比这难听的话她在通州听得多了,她只当没听到。

她以为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可还是漏了丝缝——

冬至那日,青窕请容嫣来府上过节。本不想去,可表姐是她在宛平唯一的亲人,又听闻徐井桐回京进学,她勉强应约。

最近一直忙,好些日子不曾联系,容嫣才入了伯府大门,过堂里便奔来个圆滚滚的小团子。见小姨,澜姐儿比母亲还急,抱住了她的腿。

见软糯糯的小团子支着小乳牙笑眯眯地仰头看着自己,容嫣心都萌化了,刚把她抱在怀里,小团子便环着她脖子亲了一口,这回容嫣没惊,捏了捏她的小脸。

表姐看着二人掩口笑了,倒是她身后有人道:

“快下来吧,仔细累着小姨。”

容嫣怔。

说话的是临安伯夫人。伯夫人是续弦,府里的事连临安伯都不过问,她更是躲在静心堂念佛不与人走动。容嫣在府上住了些日子,只见过她两面。今儿怎就出来了。

表姐神色无常,容嫣看了眼热忱的徐井松,隐隐猜到了些许。

自打搬出去,徐静姝也久不见容嫣,于是随嫂嫂陪容表姐在庭院叙旧,逗孩子。直到丫鬟来请她们去前院用午饭,才把澜姐儿交给乳母。三人说笑而至,还未入堂,容嫣的笑忽而凝滞,随即敛目迈了进去。

虞墨戈来了——

徐静姝虽从容,但羞色难掩,施礼时眼神抑不住地瞟着他。容嫣则平静福身,虞墨戈朝她们淡然颌首,入席,坐在彼此对面,再无交流。

徐家应是没料到虞墨戈会来,不免有点拘束,聊了两刻钟也没个主题。瞧他们这样,容嫣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今儿该是为了她的事吧。

寒暄话都说尽了,人好不容易请来总不能浪费时机。况且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虞三少爷就是再无趣也不会留意无关紧要的姑娘,但说无妨。

徐井松看了一眼伯夫人,伯夫人会意含笑道:“听闻最近陈侍郎向你提亲了?”

满桌人微怔,除了容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