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性子容嫣怎么会不清楚,其实她一点都没怪她。过去便过去了,眼下不是母子平安吗,想必她吃了一回亏必会长个教训。于是让杨嬷嬷宽慰宽慰云寄,不必耿耿于怀了。
况且,若不是她说出来,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二月春分,容嫣出了月子。她身子恢复得还好,只是这心里忐忑不宁,自打虞墨戈上次回来又离开后,如人间蒸发,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让她稍稍安慰的便是两个孩子眼下胖了许多,能瞧出个囫囵模样了。
姐弟两长得倒是像,只是眉眼狭长,挺鼻薄唇,怎么看都找不出像自己的地方,用宁氏的话说:简直跟他们爹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每每听到这话,容嫣都会叹息:这个两个小东西,真是白生了。可叹息之后,心里却是无限的满足。若是虞墨戈看到长开的儿女们,他得有多高兴。
有孩子陪伴,宁氏和容嫣一天天过得还算欢心,可孙氏却是愁眉不展。因为邸报上关于虞抑扬的消息越来越多了,且每有一个是好的:不是宁王攻破了河间,便是把虞抑扬逼退到了保定……
朝廷军节节后退,宁王大军却势如破竹。再这么下去,宁王早晚要兵临城下,京城难保……
宁王叛乱,只是兄弟之间的皇位争夺,并非改朝换代。民众虽受苦,却也不至于苦不堪言,谁做皇帝不一样,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宁王再不贤,还能昏聩过今上?所以最慌的莫过于紫禁城内,和朝堂之间。
而身为将军的虞抑扬除了平定宁王,他也没有任何选择。
容嫣看得出二嫂的忧虑,可她怎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虞抑扬在辽东抵御悍勇金兵,称得上是常胜将军,怎么会连个非正规的叛军都抵不住。还有虞墨戈呢?沿海抗倭依旧,除了秦敬修没有一丝关于他的消息,所以他一定在北方,且以他和二哥的关系,他不会看着二哥陷于困境而不救的。即便他不救虞抑扬,他也不会置妻儿母亲于不顾吧——
要知道宛平可是京城的南大门,是宁王北上的毕竟之路,虞墨戈岂会把自己最重要的人安置在危险之中,应是他从未担心过宁王会跨过这户门吧。
于此,容嫣更是不明白自己夫君到底在筹划什么了……
兵部批给虞墨戈的军队根本不足以控制住倭寇,他没有调兵权,地方卫所的兵也不为他用,若非因容嫣捐赠而朝廷拨了军款,虞墨戈怕也挺不到今日。
不过,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荀正卿怎么可能安心放他去抗倭,所以虞墨戈南下的目的也不在这——
“你的目的是罗平。”容嫣举眸望着丈夫问道。
如果不是当初跟着他一同南下杭州,听闻了海上霸主罗平的事,她也不会想到这。宁氏对她说虞墨戈剿匪失踪那刻,她便疑心了。
旁人不知,她岂会不了解丈夫,表面上不为所动,其实他从心里便支持秦敬修对罗平的招抚,所以怎么可能会突然去剿匪。况且罗平的势力绝不在倭寇之下,虞墨戈的兵力连倭寇都平不了,何以平罗匪。
自己丈夫可不是这么不计结果,鲁莽行事的人。
果然,虞墨戈摸了摸妻子的头,含笑道:“不管是兵是民抑或是匪,只要同心抗倭,便不是敌人。倒是有些人,哪怕是亲人手足,也会相残。”
这头一句容嫣倒是懂,他是想争取罗平一起抗倭,抵御外敌,故而失踪也不过是瞒过朝廷的幌子而已。但这后半句,她可是听不懂了。
“‘有些人’是谁?”容嫣纳罕问。随即恍然,难不成是指宁王叛乱?她突然意识到,虞墨戈这般匆忙回京,只怕也不只为了自己吧。
容嫣还想继续问,却被丈夫按住了。“你才醒,身子还弱。好生养着,以后的事咱们慢慢说,乖。”他亲了亲妻子的唇,把她满腹的话都压了下去。容嫣无奈,只得意味阑珊地颌首,窝在了他怀里。
她确实累了,有多久没有靠在他身边,感受他的热度和呼吸,此刻她只想抱着他再不分开了。可是——
“三少爷!”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容嫣听出来了,是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