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野鬼村·其十

她又找出了两顶斗笠来分予酆如归与姜无岐,这斗笠破旧,但勉强能遮阳。

酆如归为姜无岐戴上斗笠,直觉得姜无岐换了一副模样,颇为新鲜,便也为自己戴上了。

堪堪戴上,他又听见傅母悠悠地道:“这两顶斗笠是我夫君的,他已过世足有三十三年又五月了。”

话音落地,傅母回过神来,笑道:“这斗笠破旧,你们凑合着戴戴罢。”

“贫道却不觉破旧……”姜无岐尚未说完,酆如归抢话道:“这实乃是大娘的老伴留予大娘你的纪念物,哪里能言其破旧,大娘你肯让我们戴着,已是我们的荣幸了。”

“姑娘这般嘴甜,应当很是惹公婆疼爱罢。”傅母瞧着姜无岐道,“这样好的媳妇,是姜公子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可得好好爱护着。”

哪里有甚么公婆,他也不是姜无岐的媳妇。

酆如归按下心里被傅母一番言语勾起的失望,迫不及待地道:“走罢,我们去挖落花生。”

姜无岐却有些恍惚,酆如归倘若是他的媳妇,他便能日日去尝酆如归口腔内里的味道,他便能褪去酆如归的衣衫,将其拥入怀中,好生抚摸了罢?

可酆如归并非是女子,仅仅是做女子打扮而已,如何能做他的媳妇?

他又念了一遍凝神定心诀,才跟上酆如归与傅母。

未时,正是一日当中最为炎热的时刻。

不多时,姜无岐便出了一身热汗,他去瞧酆如归,酆如归只额角泌出了汗珠子来。

酆如归乃是千年恶鬼,体温远低于常人,同样,也较常人耐热一些。

田间小路崎岖难行,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三人才从傅家走到那落花生地。

傅母用挂于颈上的汗巾抹了下汗水,便蹲下身去挖落花生,双手在落花生茎叶边一挖,再一拔,落花生便出来了。

酆如归本是当朝唯一仅有的异姓王府的二公子,虽是庶出,且生母出身低微,但因诞生当日天降异象,为父母捧于掌心,华衣美食无须伸手便源源不绝而来,哪里下过地。

他此前从来不知落花生原来长得这副模样,顿觉新奇,亦蹲下身去挖落花生。

傅母拿了一把小铲子予他,道:“仔细手。”

他见傅母指甲盖坑坑洼洼的,里头挤满了泥土,并不接那小铲子,反是推辞道:“大娘,你自己用罢。”

傅母又不由赞许道:“媳妇这样会体贴人,姜公子你真真是好福气。”

酆如归故作娇羞地道:“大娘你切勿再说了。”

傅母失笑:“老身是夸你,又不是贬你,为何说不得?”

酆如归半捂住了面孔,暗暗地以眼角余光去窥视姜无岐,姜无岐恍若未闻一般,兀自挖着落花生,少时,他足边已躺了好几株落花生了。

傅母见酆如归害羞,不再打趣他,便也挖落花生去了。

傅母一走,酆如归的神情随即冷了下来,几乎是面无表情。

他默默地挖着落花生,连丹蔻折断了一枚,并且断进了指尖的肉中,他亦不觉得疼,甚至并未察觉到。

要多挖些落花生,要多挖些落花生,要多挖些落花生……

落花生是素食,姜无岐可以食用。

只要是素食,他从未见过姜无岐挑食,故而姜无岐理当也不会讨厌落花生罢?

一定要多挖一些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人行至他身侧,紧接着,他一双手便猝然被那人扣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他抬首去望那人,那副温润眉眼是他所迷恋的,但却不是他所能得到的。

他轻唤一声:“姜无岐……”

这个名字为他心悦之人所有,每一个音节都动听得如若天籁,仅轻声一唤,他便可悲地发现他对姜无岐的迷恋又加深了一分。

“如归,你不是该唤贫道为无岐么?”姜无岐瞧了眼沾染了零星嫣红的泥土,而后将酆如归指上附着的泥土一寸一寸地卸下。

“无岐……”酆如归低喃着,又猛然挣扎起来,“姜无岐,松开我。”

姜无岐生怕伤着酆如归,不得不任凭酆如归将双手从他指间抽离。

酆如归这才发现自己的丹蔻断了一枚,那断去的丹蔻半隐在他所挖出的泥土中,红得扎眼。

“疼么?”姜无岐清楚酆如归定会回答不疼,但仍是情不自禁地发问。

“不疼。”酆如归从泥土中取出那枚丹蔻,见其边缘染有鲜血,面色半点未变。

姜无岐万般无奈地道:“你乖一些,让贫道为你将这手擦干净,再包扎了可好?”

酆如归奇怪地问道:“这样细小的伤口,至多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痊愈,为何要包扎?”

“你还是一如往常,不懂得顾惜自己。”姜无岐责备了酆如归一句,见酆如归目中似乎生出些怯弱,又哄道,“你乖乖地让贫道包扎,贫道便明日一早去买韭菜鸡蛋馅的烤饼予你吃。”

被姜无岐一责备,酆如归即刻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生恐姜无岐动怒,便乖顺地伸出手去,在姜无岐面前摊了开来。

姜无岐细细地擦拭着酆如归的手指,直至泥土全数剥离,才盯着那因断去了丹蔻而破开的小口子。

那小口子上又洇出了点鲜血,他本可以帕子拭去,却鬼使神差地张口将那指尖含入了口中。

酆如归的腰身霎时软了一分,他拼了命地忍耐,才不致于跌倒于地。

姜无岐只稍稍舔舐了下,便将那指尖吐了出来。

阳光明媚,那指尖缠着姜无岐的津液,于酆如归而言,可谓是熠熠生辉。

他一时情动,取下斗笠来,遮住自己与姜无岐的脸,未免被傅母瞧见,其后他便吻上了姜无岐的唇瓣。

四唇相贴,他的三魂七魄登时战栗起来,直欲将姜无岐囚禁起来,剥净衣衫,接着将那物含入口中,逼其肿胀,然后……然后,抓着那物破开自己的身体,再然后,他便能彻彻底底地尝到那物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