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航注意到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内心波澜不惊,只想表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吊啊!
虽然第一反应是系统做了什么,但想到他那些式神有时谈起所谓的往事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徐航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吗?
不管如何,在天亮各自回家后,因为陆判来时那番话,当晚一同喝酒的那几个书生俨然认定了徐航是位隐世高人。
在座的书生有些还在书院念书,附近书院里的读书人虽不过百,但也有个四五十,于是当这些书生回到书院,与同窗间分享奇闻趣事时,见到判官这么难得的事,自然少不了分享出来,而徐航又顺着此事被带出,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徐航尽管还什么也没做,竟是变得小有名气。
不过这就是后事了,且回到现下。
徐航第二天回去荒宅时天已经蒙蒙亮。
昨夜陆判并未待得太久,大约子时便离去,但初次见到鬼神显灵的书生们却格外兴奋,一下子就聊到深夜。徐航回来后不得不补个觉,然后直到中午才醒来。
院里的式神们见徐航天亮才回来,都体恤的在白天活动时收敛了动静,因此徐航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精神爽朗。
询问了一番式神们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事后,徐航吃过午饭,想起之前打算召唤书翁一事,就回到卧室去打开绘卷准备召唤。
过程十分顺利,书翁随他召唤来到现世。
“真让人怀念啊,当日黑夜山一别竟是五百年后再相见。”
果然如童女、莹草说的那样,相比起其他式神,书翁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要好,这点单从书翁出来后随意并不拘谨的态度便能看出。
不过此时更加令徐航在意的是,对方口中的五百年。
自己五百年前与对方相识?徐航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那或许是前世的事。
徐航沉吟片刻,既然他与书翁相熟,那他还是如实托出为好:“抱歉,其实我并不太记得过去的事。”
书翁却是没怪他,反而很快接道:“哦哦哦,你是和晴明一样失忆了对吧?”
徐航:……
就当是失忆吧,但对方的口吻……怎么给人像在说是“又是这种套路”的感觉。
徐航摸了摸鼻子:“是的。”
书翁道:“我早就约摸猜到,我与你是好友,之前你叫了其他妖怪出去却迟迟没喊我出来叙旧,我就觉得奇怪了。”
“抱歉。”
听他这么说,徐航内心有些愧疚。
书翁摆摆手:“没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的话,有空给我说说你旅行上有什么特别经历就好。”
书翁洒脱的样子,让徐航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你叫我出来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吧。”
重新与“失忆”的旧友再次缔结上友谊后,书翁向徐航问道。
徐航经他一提醒,想起正事,赶紧将想教其他妖怪学汉语一事告知书翁,末了才纠结问道:“书翁你懂汉语吗?”
书翁听完整个前因后果后,面露苦笑:“你说汉家的语言啊,若是字面书写我倒还掌握不少,但要想开口说的话我也不会了。你要是怕她们被法师当孤魂野鬼收了,还不如给她们身上挂个牌子,写明是你麾下的鬼怪好了。”
徐航听他这么提议,觉得好像确实这样更加方便省事。
书翁又补充道:“你要是想让她们掌握汉语方便日后替你行事的话,我也可以学了后再教回给她们。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那位呢?”
“谁?”徐航疑惑道。
“就是皇宫里那个大妖怪啊,涂山一族源于天朝,后来搬迁至日本。”
徐航反应过来,书翁说的应该是玉藻前。他回想了下玉藻前的介绍:“据闻他性情似乎捉摸不透,好像不大好相处。”
书翁错愕了几秒,语气微妙的认同道:“确实,一些大妖怪是比较喜欢摆架子。”
徐航本想与书翁再仔细商讨一番,但今天似乎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响动,山兔就突然骑着魔蛙闯了进来:“航大人,有个男人在外面拍门要找你!”
徐航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书翁。
书翁笑道:“你去忙吧,我也想参观下这个宅院,看看平安京外的地方建筑是怎样的。”
于是徐航就出到外面正厅,只见姑获鸟先帮忙将人招待着了。
大白天出现在人前,姑获鸟自是做了番伪装变作人形。不过式神们到底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过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服饰打扮上还是按照平安京时期的衣着。
上门来找徐航的人不是谁,正是昨天路上被徐航警告过的乡绅。
乡绅尽管还保持着得体姿态,但可以看出他如今是强作镇定。
听到脚步声,见是徐航从内室里出来,乡绅立马站起来,对徐航行大礼道:“还请师傅救我!”
徐航被他给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扶住,道:“有事慢讲,莫急。”
一旁姑获鸟为徐航倒上杯清茶。
大概是见徐航姿态如此淡定仿佛胸有成竹,乡绅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重新坐下来后慢慢平静下心情,开始将今早家仆告知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昨天乡绅回去后,始终对徐航的话有些在意,于是便叮嘱守夜的下人留意下老妪住的院子。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除晋江外的其余网站皆为盗文】徐航也看过不少修真小说,自然知道无情道。只是听着燕赤霞的解释,他的思绪不知觉间飘回到前世。
徐航不得父母喜欢,除了因他是意外产物,还有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也脱不开关系。小时候他母亲就没少说他长大后定是条白眼狼,等徐航后来年纪大了点接触的事物多后,逐渐也意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冷漠对于常人来说,很多时候会让人心寒。
他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感,思维总是基于规则而做出的最理性判断等等表现,在他人眼中就是此人极其不近人情。
虽然徐航不在意他人看法,但只要是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脱离群体。如果被当作异类排斥会很麻烦,这是这是得过教训的徐航得出的结论。
于是,他通过观察身边其他人对不同事情的反应,总结出一定规律,最后在遇上这些事情时做出符合常人三观的表达,从而使得自己不那么另类。
徐航曾经也困惑过,自己是否真的太冷血,现在燕赤霞的话让他释然了。
他有意想多了解,就打探道:“燕生修的也是无情道?”
其实看燕赤霞的样子,徐航就觉他不是修无情道的人。
果然。
燕赤霞摇头苦笑:“我这性子哪修得了无情道,就是勉强去修也是进度缓滞,还不如到红尘中打滚慢慢熬,等哪天大彻大悟就能超凡脱俗了。”
徐航了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修道的念头,又问:“那我还有机会拜入你师门吗?”
“难得见着个天生冰心的人,我师傅惜才,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成关门弟子,他老人家也定然不啬色于指导你道术。”燕赤霞听他对自己师门有意,立马来了精神介绍起来,“我的师门在崂山,你如果不急可以与我同路,我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过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
徐航想了想,觉得也好,顺便可路上请教些道术。
“我倒不是很急,只是我希望你能否路上先教我些简单的道术。”
燕赤霞有意笼络住徐航这个资质上佳,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弟的人,当下便答应:“好!我经书学得不大好,但道术却是我的拿手活。”
在路上聊天终不大方便,徐航想和燕赤霞坐下慢慢谈,顺便询问些修道的问题,于是就提议道:“你若不嫌弃我那精怪多妖气太盛,不如到我那里落脚,我也有事想向你请教。”
燕赤霞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也有些好奇徐航的驭鬼术:“那就有劳招待了。
……
荒宅里。
燕赤霞站在厅堂中央,而在厅堂周围,一众精怪们或是躲在窗后,又或是躲在门后、屏风后,正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在式神们并不高明的偷看同时,燕赤霞也同样暗暗观察这些异国的精怪。
没多久,徐航从内室出来。
“坐吧,不用客气。”徐航见他站着,就请他坐下。
在两人坐下后,姑获鸟与雪女就将酒菜呈上。
虽然刚才徐航已经告诉她们这位法师并无敌意,但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打消她们心里的防备。
燕赤霞倒不介意精怪的态度,等姑获鸟和雪女把酒菜放下,然后屏退到一旁后。燕赤霞才道:“你收的这些妖怪倒是有点意思。”
恰好徐航为他倒了杯酒。
燕赤霞吸了吸鼻子,顿时两眼一亮:“好香的酒味!”
徐航告诉他:“这是狸猫酿的妖酒。”
说着,就将斟满的酒樽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赤霞一饮而尽后,赞道:“好酒!”
这妖酒酒香浓郁,入口辛辣过后又有股回甘在口腔里久久不散,燕赤霞并非好酒之人,但此刻也被勾出了酒瘾,想要饮个痛快。
妖酒的酒劲对于人类而言可谓是不一般,酒过三巡后,燕赤霞已面色酡红,但他双目仍旧清明并无醉意。
徐航似乎比他好些,不过眼尾也泛起两抹淡红,和平时相比,如今看来倒是面相显得没那么冷了。
燕赤霞又吃了几口下酒菜后,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好的酒,我似乎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如就把天上的仙女请下来跳个舞吧!”
然后只见他突然将已经吃空的碟子往上一抛,碟子却未掉地上摔碎,而是变成了个月亮在窗上。接着燕赤霞又将筷子一扔,筷子落地就成了位天仙似的美女。
“哇——!!!”
躲在周围的式神们看见这戏法后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女巧笑着施施然行了个礼,然后在月亮的衬托下,就挥舞起水袖在厅堂前面的空地上跳起舞来,那身形婀娜多姿,看得一众式神们都挪不开眼。直到舞蹈结束,他们仍是如痴如醉。
直到回过神来时,厅堂里哪还有月亮和仙女,窗台上只放着个小碟和一根筷子。
“燕生的术法真是厉害。”
徐航欣赏完刚才的舞蹈后,对燕赤霞称赞道。
燕赤霞说:“雕虫小技罢了,你若想学很快就能学会。”
徐航点点头,然后想起今日画皮鬼冲自己这边来时,他连个趁手武器都没有,遂问道:“说来我是否应准备柄桃木剑?”
“真正的桃木剑不好做,且需取百年桃树枝为材,再经十八道工艺处理,最后才能制成色如紫铜,水火不侵,辟邪镇魔的桃木剑。”燕赤霞皱眉解释道,“你有驭鬼的本事,暂可不必太急,等到了崂山可托我师父为你寻把。”
百年桃树确实不大好找,但徐航那百鬼中恰好有位是桃花妖,能成精怪少说也该有百岁以上了。
于是徐航说:“百年桃木不是问题。”
燕赤霞见他说得简单,心下有些惊奇:“莫非你收的精怪里还有桃花精不成?算了,反正你到时将桃木拿来,我可以替你处理。”
徐航不予置否:“你且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