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稚始鸣

小河山 长宇宙 3934 字 8个月前

卫生室这个地方吧,有他没用,没他不行。

甭管你什么毛病,就一句话。

大病治不了,小病多泡脚。

今天夜里是他值班,吃了感冒药的胡唯反而觉得更难受了,隔壁同事来跟他说话,他一吸气,咳得脸通红。

同事脸色凝重:“去医院看看吧,这茬流感严重,搞不好会死人。”

“感冒能有多大事。”

“啧,就是感冒才要重视,前几天楼下小张儿他岳父,就是因为这,大意了,结果搞成肺感染,icu待了三天人就没啦。”说着,还要拉开胡唯的抽屉,摸出支体温计。“量量,量量。”

胡唯满脸抗拒,向后一躲:“他妈的我抽屉里有什么怎么你比我还清楚。”

同事嘿嘿笑:“来你这摸过火儿,快,身体要紧。”

不情不愿将体温计塞进衣服里,放在灯下一看,嗬,四十度还出头!

“都这样了自己不知道?”

胡唯皱眉:“倒是有点冷。”

只是没想到烧的这么高,看来最近确实少锻炼,要不怎么出了身汗,风一吹就这样了?

“那你帮我盯一会,打了针就回。”

胡唯没去他老子的医院,故意绕道去了另一家。夜里挂号的人不少,推着老人的,抱着孩子的,皆是满脸焦急之色。

胡唯跟着人群排队,他下车时怕衣服惹眼,特意脱了外套,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夹克衫。这样低调,还要时不时被人插一杠:“哥们,我家姑娘,烧的厉害,帮帮忙?”

那人眼尖瞄着他的军裤,眼中恳求。

胡唯回头一看,两三岁的娃娃被妈妈抱在怀里,脑袋上贴着退热贴,可怜巴巴。

他向后让了让。

年轻父亲对他连连道谢。

挂号看诊,验血结果拿到跟前,大夫头都不抬:“挂水吧,先把烧退了。”

胡唯只得又去排队交钱,拿着一堆票据和药,拐进急诊静点室,他推门,里面的人拉门,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看路,一头扎进他胸口。

“不好意思。”撞他那人声音有气无力,弱风扶柳的。

胡唯也没在意,侧了侧身:“你先——”

二丫原本病恹恹地低着头,一听见这声,机警抬头:“小胡哥?”

这一声小胡哥当真清脆到了心坎儿里!

她关切地拉着他,又是一声情真意切地问候:“你怎么了呀?”

胡唯倒是很镇静:“我没事儿,你又怎么了?”

“我,我,我肚子疼。”

二丫模棱两可地说道,她哪好意思对胡唯讲自己贪嘴吃坏肚子得了急性肠炎,在马桶上蹲了半宿。她一低头,瞄见胡唯手里攥着的一堆票据,瞥见高热两个字。

发烧?发烧可是大病,搞不好烧坏脑子的。

二丫刚拔针,因为静点的原因手又僵又凉,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踮脚伸手掳过他脖子。

胡唯猝不及防地前倾,咚地一声——

脑门对着脑门。

呼吸闻着呼吸。

胡唯开着车在路上瞎转,手指敲着方向盘。往右拐,是回单位;往左拐,是去二环外。

杜嵇山上了岁数,有心脑血管方面的老年病,常年服药保健。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白天他没时间,又是在半路上,胡唯想了想,改道奔左拐。

车停进家属院里的时候,小楼一片寂静,只有门口亮着两盏照明灯。

杜嵇山休息的很早,通常晚上看了新闻联播,七点半就上楼睡觉了。

胡唯轻手轻脚进屋,将药放在茶几上,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想去厨房倒杯水再走。

推开拉门,厨房灶台上放着几盘菜和一碗饭,为了保温,还用盘子倒扣住,胡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平常保姆做顿饭,就老爷子自己吃,人老了饭量也跟着小,他就让人将还没端上桌的饭菜各拨出一半留着,保不齐家里谁回来还饿着肚子。

晚上下班回来一直在家里等杜希,光忙着给他弄饭,自己没顾上吃,这会还真有点饿了。

手碰一碰碗碟,已经放凉了,开火有声响,胡唯拎起暖水瓶,往米饭里兑了半碗热水进去。

开水冒饭,以前训练回来晚了,赶不上食堂,他们常这么干。

杜嵇山披着开衫下楼的时候,就见胡唯站在厨房昏黄灯下,端碗囫囵吃着。老爷子扶着楼梯栏杆,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是胡唯回来了吗?”

胡唯直起身,忙放下碗:“是我,爷爷。”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不热热再吃。”杜嵇山连忙走下楼梯,也没惊讶他怎么大半夜的来,瞧见胡唯碗里泡的开水,很心疼。“都凉了,吃了要闹肚子。”

“没事儿,这么吃挺好。”

“晚上在单位加班了?”杜嵇山摸了摸胡唯的衣服,还是责怪:“穿的还这少,你呀你呀……”

“我吵着您了?”

“不不,我下来喝水。”

胡唯拿过一个玻璃杯,递给杜嵇山:“我来给您送药,放在茶几上了,您记得按时吃。”

“我知道,这你别操心。”

胡唯搀着他:“那我送你上去,您睡下我再走。”

原本被搀着往前走的杜嵇山一停,微愣看胡唯:“还走,不走了,这都几点了,回头告诉你爸今天就住这儿了。”

“不晚,也没多远,我不回他该惦记了。”

“你净蒙我,等你折腾回家都几点了?还能睡多一会儿?就这么定了。”

送到楼梯口,杜嵇山挣开胡唯的手:“你去吃饭吧,我自己上去行。”

杜嵇山都这么说了,胡唯再走难免惹他不痛快,一个人在厨房把吃过的碗筷洗了,掀起客厅沙发两个靠垫枕在脑后,仰躺在上头。

没过几分钟,楼上的灯又亮了,杜嵇山啧了一声:“我就猜你睡这儿了。”

胡唯只得又起来:“怎么?”

“上楼,睡二丫那间屋子,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他就猜到这小子没上楼,心里忌讳着楼上闲着那间屋子是二丫的。

一个小老爷们睡女孩子的屋,好说不好听。

胡唯在这些事情上是顶有礼貌的,有分寸的。

“咱家没那么多讲究,快。”

爷孙俩大晚上不睡觉像猫捉老鼠似的互相猜着对方心思,胡唯呵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无奈,还得妥协——

“得,这就去。”

上楼轻拧开房间把手,胡唯在门口站了一会。

屋子应该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人了,温度明显比客厅还要低些,里头是四四方方的布局:门正对着两扇窗,窗帘没拉,也不算黑。左边的墙上立着两开门的衣柜,有些年头的家具了,柜门上还镶嵌着老式山水画的镜子。柜子旁边是张双人木床,铺着浅绿色牡丹花样的床单,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头。

这屋子也忒干净简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