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身陷囫囵

阿爸,沈督军?

溪草有些反应不过来,龙砚秋还要说什么,被谢洛白一手截住,语含警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

待进了农房,龙砚秋已控制不住对溪草破口大骂。

“这些悬赏令是阿爸和我弄的,我们原打算找到洛白哥哥的下落,就离开此地。若不是你藏着掖着,我们怎么会落入潘代英的圈套!”

欢迎她的到来是一回事,纵容她的无理取闹又是另一回事。

溪草冷笑。

“龙小姐的思维好生粗暴,上面又没有写明悬赏令是沈督军发的。再说,即使写明了,表哥失踪这么久,谁不能保证是潘代英和胡炎钊混淆视听的手段?”

龙砚秋语塞。

她的沉默,让谢洛白一瞬抓住了什么。

“砚秋,路上你一直没有提及这个悬赏令,难不成这也是沈督军目标暴露的原因?”

龙砚秋浑身大震,她定定地看着谢洛白,半晌才道。

“洛白哥哥,我们也是为了保护你!东西联军在野马岭各处通卡要道贴了你的悬赏通缉令。重赏之下,必有悍勇,只要我们开出的价更高,即便有人知晓了你的下落,为了重酬,也不会把你的行踪立马顶到东西联军处。只,只是……”

龙砚秋眼神躲闪,再也说不下去。

只是没想到反让潘代英顺藤摸瓜,悬赏令洒出几天,东西联军的探子便查到了沈督军的行踪,反而放过了搜寻谢洛白的计划,集中火力对沈督军重兵围剿。

谢洛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麻尾坡,与此同时,也收到了沈督军被生擒的消息。谢洛白奋起直追,一连歼灭了东西联军大片主力,东西联军招架不住,提出和谢洛白谈判。

而谈判的内容,便是沈督军!其人已被潘代英押送西北,昨天上的飞机。

听完两人的话,溪草久久没有言语。她瞥了谢洛白一眼,才明白自己怎么觉得他今天怪怪的。自他下了汽车表情就一直沉郁,双眉间似蒙了一层雾,这是溪草从未见过的。

一片沉默中,龙砚秋轻咳一声,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洛白,大着胆子道。

“洛白哥哥,阿爸被潘代英抓了,雍州群龙无首,为了避免中部军作乱,咱们更不能耽误,一定要即刻赶往雍州!等你继了雍州督军的位置,再派人过去姓潘的谈判不迟。”

还有一句,她忍住没有说。

如果谢洛白坐上了雍州督军之位,潘代英看沈督军变成了无用的棋子,一气之下杀了,那蓉城谢氏不废一兵一卒便能拿下雍州,对谢洛白并没有任何坏处。

龙砚秋虽然管沈督军叫一声阿爸,不过那都是看在谢洛白的面子上。为了谢洛白,她连自己的母亲姐姐都能抛下,更何况一个外人。

再说那个外人,伤透了谢夫人的心,谢洛白对他应该也没什么感情。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龙砚秋不希望他错过。

溪草明白了龙砚秋的意思,目光骤冷。她看着谢洛白,有些好奇他的回答。

沈督军虽然对谢夫人欺骗在先,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溪草觉得沈督军对谢夫人母子还是有情的。否则一来不会允许她离婚带子离开;二来也不会听闻谢洛白落难,亲自出马相救。

不过关于谢洛白的决定,她也不好置喙,只是潜意识间希望他不是那等冷血无情之人。

谢洛白拧眉思索,好半天才道。

“收拾一下,回雍州。”

龙砚秋一脸欣喜,溪草咬唇,目有失望。

谢洛白瞥了她一眼,把小四叫进来。

“你去茯邺,给谢大帅发电报,并且通电全国,我谢洛白会在下个月初亲自去西北谈判,如果之前沈督军少了一根汗毛,让他提头来见。”

说是只要两天就能打下麻尾坡,可谢洛白直到第七天傍晚才回来。

随他一起到的,还有一辆军用吉普车。

车子的汽鸣声霎时引得整个村子的人出门围观,这种只在传闻中听说的东西,竟然开进了这个偏远的小村落,老乡们围了一圈又一圈,若不是忌惮马匪们凶煞的性子,只怕会走上前摸一摸过把瘾。

大家还没有从眼前的新鲜事物中回过神来,下一秒,老乡们又看直了眼。

紧跟着一身皮毛大氅的谢洛白,一个脚蹬长靴,裹着皮草烫着燕尾卷的年轻小姐下了车。看她五官明艳,身上穿的戴的更是见所未见,乡亲们不由私下嘀咕。

这位小姐,不会又是白二爷从哪里打劫来的新夫人吧?

之前抢来的那位端秀典雅,眼前的这个时髦靓丽,啧啧,白二爷真是艳福不浅。

就在大家向谢洛白投去艳羡的目光时,忽然见两位“夫人”在门口遥遥相望,看向彼此的目光皆是惊诧。

众人还想围观,瞥见白二爷目光沉了下来,一个个赶紧散去;长根夫妇也发觉气氛不对,连忙牵了女儿关上了房门;护兵们在小四的示意下,一个个也找借口遁了。

瞬时,小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洛白哥哥,她怎么会在这里?”

龙砚秋指着溪草,声音都在颤抖。

自得到谢洛白在野马岭战场失踪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敲开了督军府的大门。

在龙砚秋的认识中,谢信芳只会忧愁伤心,谢信周自顾不暇,现在唯一能扭转时局的,唯有谢洛白的生父沈督军。

还好沈督军不负期望,他连夜召集部下商议出兵增援事宜,却遭到了部下的强烈反对。

如今世道混乱,沈督军与谢洛白虽是父子,可二人一个属于以雍州为中心的中部军阀;另一个则是以蓉城为驻地的南部军阀。

再说父子二人不和有目共睹,几家关系更是势同水火。若是谢洛白就此殒命,谢信周手下无再用之人,四大军阀化为三家,中部军阀若想扩充地盘,不失为一个机会。

沈督军气得目眦欲裂,偏生没有办法。

虽然中部军阀是他一手组建,可现在不比前朝,凡事讲究民主,拉拢势力更需要银钱和地盘。大家都不同意,他又不可能把麾下的雍州驻军全部调走,否则等得胜归来,有人趁虚而入让雍州城易了主,那岂非白忙一场。

不过谢洛白是他的儿子,沈督军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关键时候,还是龙砚秋说服了大家。

“众所周知,我上次和红绣从蓉城到雍州,谢大帅派了飞机。其实让我们乘坐飞机前来不过是为避人耳目,同机到来的,还有从德意志购置的新式武器。这几个月,经过二爷和军事专家的研究,基本已经有了图纸,如果诸位愿意出兵,我可以以三张图纸作为交换。”

闻言,方还闹得不可开交,齐齐反对的军人们果真不再说话。

这年头,表面是以淮城总统府为首,在各地设立市政府,统领大局;可事实上,天下军阀四分,所谓武力当道,各地市政府要想在当地混下去,定要为所属的军政府留足方便。

淮城总统府之所以能存在,除了代表华夏参与国际外交,更多的还是为平衡四方军阀势力提供媒介和平台。

是以,为了达到大一统的目的,军阀之间的争斗,他们听之任之,甚至乐见其成。

在这样的背景下,四方军阀毫不遮掩吞并对方的野心,都想成为能一统华夏的军方政权。

而要吞并,就要战斗,武器则是重中之重。

不过在场的都是征伐战场的将军,自不会被龙砚秋聊聊数语忽悠。

“武器图纸乃是军事机密,据我所知,龙小姐身为谢家义女,却从未参与谢司令的军务。你刚刚许诺的图纸,不会只是空头支票吧?”

“是不是空头支票,等我拿来,各位看了再定论不迟。”

龙砚秋微笑。

“不过有言在先,我只送上半张图纸,剩下的,要等谢司令完好无损回到雍州,才能送至。”

达成交易后,龙砚秋就赶回谢府,从床底下取出一只棕黑色牛皮镶扣的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