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琴酒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至少在六百年前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能做的事。
一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97号就会把赤井秀一或安室透弄到他身边“侍寝”,美其名曰抚慰他白天忙碌的疲倦——事实上绝大多数时间,这反倒令他更加困扰,但用来敲打大天狗却是恰到好处。
夜晚过半,倚在床头闭目养神的琴酒迎来了今夜的“侍寝”对象——赤井秀一。警惕性一向很高的他被来自高维宇宙的神秘力量笼罩,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只要没有回到原本的时空就绝对不会苏醒。
可即便如此,他熟睡时的小动作也保留了下来,经常睡着睡着就往身边的热源——琴酒身上缠去,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将他抱得死紧。要不是97号的力量护着他,他早就让琴酒踹下床与地板同眠了。
和往常一样,赤井秀一出现在琴酒身旁不久,就下意识凑近了他,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腰身紧紧贴在他身上,温热的吐息平缓有力地喷洒在他后颈。
琴酒垂死挣扎地动了动,意料之中推不开这块缠人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的牛皮糖。即使明知他俩这种姿势被大天狗看到效果会更好,但琴酒还是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非常想将他从身上撕扯下去。
所幸在他真的动手前,门口响起了“咔哒”一声开锁的轻响。他心里一凛,立刻躺下做沉睡状,摆出与赤井秀一相拥而眠的模样。
月光随着缓缓开启的门扉涌入房中,冰凉的夜风摇落了一片清影。大天狗沐浴月华而来,刚走到床边站定,柔和的神色便由于看见床榻间依偎同眠的两人变成诡异的僵硬。
那一瞬间,他好像因苦等多年无果而不甘地化为石像的渔女,惊骇而愤怒地注视着那两个人。磅礴杀机堵在胸口,疾风巨浪一般拍打着名为理智的礁石,酝酿风暴海啸似的怒气,却在爆发之前,无力而落寞地消散成美人鱼死亡时化身的泡沫浪花。
翅膀轻轻颤抖两下,飘落几只黯淡的灰黑羽毛。大天狗蹲在床前,深深看了琴酒平静的睡颜良久,犹豫的手终究没能伸出去碰一碰他。
妖怪……真的不能和人类在一起吗?
蔚蓝的眼瞳像月辉下的海面,涟漪层层,浪涛汹涌。大天狗定定凝视着琴酒,强撑多日的淡然终于化为两捧流光,倒灌回眼底,涣散成不甘和忧伤。
“我知道你是想把我逼走……”他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但是,是你说的,我们和你还有两年,两年对于人类来说应该很长吧?谁知道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呢?”
冷冷瞪了身形略显虚幻的赤井秀一一眼,仿佛想把他的容貌刻在心里,大天狗又说道:“两年时间,如果真实还是打不破这道虚影,那我们就……未来再见吧。”
说完,他转身冲出门外,骤然变得凌厉的风声让平和的月光扭曲了片刻,旋即恢复平静。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直到确认大天狗真的离开,琴酒才睁开眼,淡漠地望向大敞的房门和地上宁静的月色。
半晌过去,他揉着太阳穴轻叹道:“这家伙,还真是让人……头大。”
化悲愤为食欲,玉藻前被动失恋后,就一头扎进美食的怀抱,以仓鼠啃瓜子的速度将店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书翁倒是还能维持表面平静,不过那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的茶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人要是想醉,别说喝茶,喝水都能喝出酒味,妖怪自然也不例外。
大天狗则坐在廊下望着后院一茬一茬长得茂盛的菜发呆,那绿油油的翠色几乎可以等同于他此时的心理阴影色彩。
他们丧得理直气壮,却苦了乖宝宝一目连。一会儿给玉藻前拿吃的,一会儿为书翁添茶,还得陪着大天狗不让他做傻事——比如一气之下炸掉绿津渡什么的,又忙又忧虑,撑着小脸看上去比失恋的三只妖怪都惆怅。
茨木虽然不明内情,却知道这会儿不能轻易触他们眉头,所以一整天紧跟在酒吞身后。当然了,他平时也是紧随殿下脚步,表面看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不过,下午餐馆一打烊,酒吞就让茨木回避,自己顶着大天狗他们冰冷的视线,溜进厨房里跟若无其事的琴酒聊起天来。
“喂,你这么招他们不好吧?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把绿津渡砸了再将你掳走,玉石俱焚?”跳上擦得光可鉴人的料理台,酒吞晃悠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低声询问道。
茨木扒在门外听到这句,眉头一下子不悦地揪了起来——殿下在关心那个人类?
“他们不会,也做不到。”往厨房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琴酒的声线稍显刻意地提高两度,“距我离开还有两年多时间,除非他们想连这点时间的相处都失去。”
“……精明还是你精明。”酒吞摸摸鼻尖,聪明如他,不会映不出这两句话并非对自己说,倒是莫名同情起玉藻前他们来,“不过,你真有恋人啊?他有那么好,可以让你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等你遇见合适的人,你就知道了。”半真半假地说着暧昧的回答,琴酒意味深长地斜睨酒吞一眼,“但我认为,你还是不要遇见的好,即使遇到了,也不要让自己陷入太狼狈的境地,你可是鬼王啊。”
酒吞讪讪咧嘴:“这种事不归我控制吧,更何况,就算再狼狈,我大不了也是孤身一人,哪有你与自己的恋人两情相悦来得自在。”
“两情相悦?自在?”琴酒把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顺手将几瓶放错位置的调料放回原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对了,你和茨木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酒吞一愣,没料到他忽然问起自己的事,怔了片刻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可能就这几天吧,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对茨木有什么看法?”不置可否地掏出书翁准备的布袋,从中取出一根叼着压制烟瘾,琴酒猝不及防画风急转,一记直球打得屋里屋外的酒茨二人都懵圈了。
“看、看法?”从他不自觉表露的微表情里嗅出套路的味道,性格直爽的酒吞罕见地结巴了一下,小心措词道:“他是我手下,实力强大,忠心耿耿,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吧。”
琴酒边听边点头,还奇怪地打量他莫名紧绷的神色:“嗯,朋友,很好啊。但是说就说,你怎么紧张起来了?”
“紧张?我很紧张吗?”酒吞干笑着从他手里抢来两块肉干用力咀嚼,在美食的抚慰下平复了不太镇定的心绪波动,“你为什么问我这种问题?我和茨木的关系你不是一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