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姀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如珺歪头道:“没什么意思啊,本来二姐姐就与咱们长得不像嘛!”
纪天姀看了她一眼,蹙眉细细想了半天,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纪如珺拉着她问:“大姐姐想到了什么?”
纪天姀突然兴奋起来,声音压的极低道:“你说,她不会是个来历不明的孽种吧?”
纪如珺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道:“阿珺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哼!你整天出了吃喝睡。还能知道什么!”纪天姀一甩手,追着众人往前去了。她近日可是极力要在纪成霖面前表现的,不可有一丝懈怠,既然她不是嫡女,就一定要像她新交的手帕交说的那样,突出自己的长女身份,立起长女的气势来!
纪如珺低低冷哼一声,也跟着上前去了。目光却总在纪尔岚的面上流连个不停。直到纪尔岚看向她,她才收敛了目光,专心做起纪天姀的跟班来。
入京以来,因着纪尔岚的强势,纪成霖又没有得宠的姨娘,秦氏一方人迅速在纪府立起了规矩,站稳了脚跟。下人们便只管一心一意听命办事,没那么多分心眼。听说是舅老爷来了,都十分用心伺候。而纪成霖等人,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一顿接风宴,上下都和乐融融。
秦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膳后与秦氏私下聊起近况说道:“阿蕙,你现在能如此,为兄也能放心了。”
“舅舅,你现在还不能放心。”
秦城闻言愕然抬头,见纪昀兄弟跟在纪尔岚后面,三人都与在阳城时变化颇多。“尔岚这话是何意?”
纪尔岚坐到秦氏身边,看着秦城说道:“舅舅,阿娘没有娘家的支撑,到底是没底气。现在父亲刚刚入京,不敢有太大动作引人注意,过个一年半载,府里就未必会想现在这般风平浪静了。前几日,父亲刚把母亲房里新添的丫头给收了通房了。将来若要纳妾,恐怕母亲也是拦不住的。妾室庶子女作耗,境况岂不是又回到从前了?”
“尔岚……”秦氏嗔怪的看着她,“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阿娘,妹妹没有胡说。”纪昀与纪融两人顺理成章进了应天书院读书,接触的世家子弟多了,也有了几分不同于从前的变化。纪昀的变化尤其大,稳重沉默了许多:“有些事情,不是回避便能解决的,我们是一家人,也只有我们才会真心为了阿娘着想。”
“昀哥儿……”秦氏脸色微变,她从来不想将自己与纪成霖的事情加诸在几个孩子身上,可到底是她太过懦弱,没能保护好他们。
纪尔岚见状,说道:“母亲,我们已经不小了,自然是要为您分忧的。”她看着舅舅秦城,又说:“母亲性情太过和善,用不出那些雷厉手段,若遇见个有心计的,还是要吃亏。”
秦城渐渐从方才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尔岚的意思是……”
“纪家和秦家的渊源我们都知道。当年祖母为了供养父亲和二伯,才迫切的娶了母亲进门,母亲的嫁妆现在只剩下十之二三。这还是从顾姨娘手里夺回来的。”众人心头都泛起苦涩来,尤其是秦城和秦氏。纪尔岚的语气不急不缓,说:“当年母亲有嫁妆傍身,还被顾姨娘欺压多年,如今母亲几乎什么都没有,舅舅觉得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到几时?”
{}无弹窗黑影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纪尔岚看着他:“雷泽,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院子的气氛顿时因为她的出现而放松下来。暮冬绕过雷泽,小心翼翼走到纪尔岚身边,解释道:“姑娘,这个人……他,非要见姑娘您,我们说您没在院子,他不信……”
雷泽有些尴尬,道:“纪姑娘,我不知道你是真没在。”
“你以为我是避而不见?”纪尔岚好笑道:“我为什么要避而不见?”
雷泽看看暮冬她们,欲言又止。纪尔岚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坐在院中樟树旁的石凳上,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树冠如伞盖,在院落中遮出大片阴影,将天色暗淡下昏黑的小院,遮的更加模糊不清。雷泽勉力分辨着纪尔岚的神色,说道:“王爷让我来……说纪姑娘答应将每日的行踪如实禀报到王府……”
雷泽颇有些尴尬,他家王爷居然要时刻监视一个未出阁的,甚至未及笄的小姑娘的行踪,怎么想怎么古怪。“王爷说了,前几日纪姑娘失约,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以后让我每日来此,替纪姑娘传递信笺……”
纪尔岚已经料到,那个脸皮厚如城墙的渡王,是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而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行踪么,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今日你便口头转述吧,明日,我在写好纸笺等你来拿。”
雷泽微微躬身:“是,纪姑娘请说。”
“我今日半步也未出府。”
“啊?”雷泽愕然。纪尔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今日的确如此,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雷泽脸上黑里透着红,好在天色昏暗看不清楚:“是,那我这就回去了……”
雷泽逃也似的跃过墙头走了。纪尔岚好笑的哼了一声,吩咐道:“把灯都点起来吧。”
不一会,空山小筑中一片明亮。
除了屋檐,院中间的香樟树下,也大大小小挂着十几只颜色不一的菱纱灯笼,都是纪尔岚吩咐暮冬她们用彩色的菱纱糊的,远远看去,斑斓的亮光星星点点垂在树枝上,如同天上宫阙般娟彩辉煌。
几个丫头点好灯,排排站在纪尔岚面前,一副紧张神色,纪尔岚道:“渡王爷似乎对我生出了些怀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他两不相干,谁也威胁不到谁。你们只需仔细着,莫要让他人知晓。”
“是,奴婢知道了。”
暮雨刚刚好起来,犹豫道:“姑娘,是不是那日你下水救奴婢的事情,让渡王爷怀疑了……”
“你无需自责,我也不是一定要隐瞒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在纪府得势之前,在咱们有足够的自保手段之前,需要谨小慎微一些罢了。况且,我也不会让我身边的人,无辜受难,平白受死,救你是一定要救的,无需瞻前顾后。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莫要再提。你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其他的,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