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衡目光落在芙蓉佩上,脚步轻微踉跄一下,以手掩口面容失色,深深的望向自己的妹妹。“仙儿,你……”
在场众人虽一时不太明白,但也都知道是件了不得的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纪成霖狠狠瞪了纪尔岚一眼,方才的满意消失不见,仿佛在埋怨纪尔岚不懂见好就收,居然牵涉到宋家,得罪太后。
纪尔岚感受到他的目光,也只是沉默的站在众人之中,神色平静不再说话。
片刻的死寂过后,渡王稳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寒江连同其长兄谋害徐志,诱发筱霜杀害兰贵人,证据确凿,立刻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候皇上发落。”
众人一听此话,如蒙大赦,纷纷朝皇上看去,皇上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朝众人点了点头。霎时间,三法司等人一溜烟的带着犯人与证人退了下去。太后紧抿嘴唇,面色冷硬,在纪尔岚迈步的瞬间,开口让她留下。因此,堂上只剩下太后与皇上,宋家姐妹,以及渡王和纪尔岚,还有低眉顺眼捧着芙蓉佩的李公公。
宋瑶仙看着灿儿额上血淋淋的伤口,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她一把从李公公手中抢过芙蓉佩,却又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玉佩。她想将此物掷在地上,告诉众人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会被带在身上,然而,这件年少时互赠的东西,此时已经成了御赐的圣物,轻易扔不得。
扔不得,便只能将它紧紧攥在手中,用袖子掩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可她这样的动作,在其他人眼中,却更加坐实了她对皇上的爱慕。
几乎在这瞬间,几人的目光都投向站的较远的渡王。而他只是深深的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太后目视宋瑶仙的眼神满是怒意,而皇上则更显尴尬,但纪尔岚零星一瞥,却没有忽视那其中的优越与得意,仿佛这女子的爱慕,是他从杨戭这里夺走的一般。
“仙儿,是否因为知晓了兰贵人酷似汀兰的事情,所以你才……”宋玉衡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汀兰是皇上的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所以,任何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都有可能成为皇上的心头好。嫉妒能让女人不顾一切的做出任何事情,如果宋瑶仙倾慕皇上,完全能做出杀害兰贵人和她腹中骨肉的事情来。
此时,众人总算明白了灿儿刚才那句‘姑娘心中所想,奴婢不敢说’是什么意思了。这样的旧物,能被宋瑶仙时刻带在身上,已经说明了她对皇上的心意。也难怪宋玉衡如此稳重之人也被这一幕震惊而出口惊呼。
宋瑶仙在片刻的愣怔之后,下意识的想要辩解,然而她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又要如何对他人解释清楚?
宋瑶仙泪如雨下,拼命摇头:“不,姐姐,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她想说,她爱慕的人是渡王,可这话,又让她如何说出口呢?她已经够难堪了……而渡王对她本就无心,若当众拒绝……她又该怎么办呢?“姐姐,太后娘娘,我真的不知道灿儿为何要这么说……我没有做过……一定是灿儿她在胡说,兴许她被人收买了……姐姐,太后娘娘,你们要相信瑶仙……”
太后沉肃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宋玉衡委屈的转过头,用帕子掩住脸面偷偷拭泪,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她背对着众人,说:“咱们宋家规矩重,下人们平日里接触的人也有限,灿儿是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还曾为了你豁出命去,忠心可见一斑,又有谁能收买了她?”
不仅是在场的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宋玉衡将来是要进宫做皇后的,可此时她的妹妹却背着她痴慕皇上,还做出此等事情。她泫然道:“瑶仙,你这么做,往后姐姐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你?”
宋瑶仙见她们几乎认定了灿儿说的话,脑中一片空白,她拼命的说着‘我没有’,却根本只是无力的辩白。
片刻,宋太后沉声道:“好了。都给哀家闭嘴!”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沉默垂眸的纪尔岚,冷声说道:“灿儿与兰贵人有私怨,买通寒江杀害兰贵人,而寒江借刀杀人,最终导致兰贵人母子皆亡,罪不可恕。凡牵涉此案人等,全部施以凌迟之刑!即刻处置!”
宋太后一向处事果决,不留后患。此言一出,众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以灿儿与兰贵人有私怨,买通寒江行凶杀人而定论,完全在纪尔岚和杨戭的预料之中。
但接下来,纪尔岚还要过了宋太后这一关,才算结束。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知晓此事真相的外人。虽然无法确切的证明宋瑶仙清白与否,可这件事情,宋瑶仙既然沾了身,就没有当做没发生过的道理。
纪尔岚跪在寿坤宫的内殿中,苏合香的味道从瑞兽云纹的香炉中缓缓散出,令她神思愈发清透。
锦玉姑姑奉上一碗雪翅粥,太后就着她的手慢慢吃了半碗,又漱了口,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纪尔岚的身上。“兰贵人的事,你立了大功,你若有所求,哀家可以成全你。”
纪尔岚连忙俯身叩首,惶恐道:“臣女不敢居功。”
太后目光冷凝,语气却仍旧和缓,声音渐渐逼近,在纪尔岚头顶响起:“哀家知道大理寺那些人,做事最是潦草敷衍,此案皆是你一己之力解决,你无需自谦。”
“天下臣民皆愿为皇上赴汤蹈火,怎敢敷衍了事,太后娘娘言重了。只是臣女也没想到,宋姑娘身边的婢女竟然因私心陷主子于不义,实在罪不可赦。”
“哦?你是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