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可王爷若是知道,燕姑娘时时刻刻生活在自己长兄的觊觎之下,怕是会觉得有些恶心呢!”
‘咣啷’一声,燕凌倾手中的骨刀掉落在地。
她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盯着纪尔岚,嘴唇不受控制哆嗦的厉害,如同被风雨蹂躏过后,褪色的孱弱白花。方才的被羞辱的气恨恼怒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恐惧与心虚:“你……你胡说什么……”
纪尔岚目中精光一闪,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割断,只要使劲一挣便能脱身。她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同样被绑在刑柱上昏迷不醒的暮叶,对燕凌倾说道:“我是不是胡说,燕姑娘心里比谁都清楚。”
前世纪尔岚身为洪晏的正妻,燕府的当家主母,不得不处处小心,处处用心。自然对燕凌倾这位小姑子,不是一般的关注和了解。
虽然她和洪晏回到燕家的时候,燕暻已经死了。但偌大的燕府,曾经的长房长孙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燕家的人对洪晏越是恨之入骨,就越惋惜燕暻的英年早逝,恨不得将燕暻用过的东西供起来,留着给洪晏添堵也是好的。
唯独燕凌倾,这个从小被燕暻护在手心的妹妹,在亲密无间的哥哥死后,将所有相关之物都封存了起来。给纪尔岚的感觉,几乎刻意抹杀了所有的痕迹。刚开始,纪尔岚还觉得她兴许是怕睹物伤情。可后来却发现,每每有人提到燕暻,燕凌倾都会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那其中,出了哀伤,惋惜,怅然,似乎隐约藏着某种叫做解脱的东西。
但那时纪尔岚并未见到过这对兄妹相处之时是什么摸样,也就无从猜测。可方才,她假作昏迷,却正看见了燕暻面对燕凌倾时,眼里藏着的东西,那是心爱之物近在眼前的满足愉悦,和求而不得的矛盾心痛。
原来,燕暻居然一直深爱着自己的亲妹妹么?难怪他有如此极端的癖好。用女子的身体发肤血肉皮囊来制香,是为了满足他内心隐蔽处无法填补的黑暗和渴求吗?
纪尔岚嘲讽的目光,让燕凌倾的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直直的看着纪尔岚,恨不得让时光倒流,让她将吐出的话语全部收回去。她甚至开始后悔将纪尔岚抓到这里来,后悔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宰了她。
一道亮光从燕凌倾的脑中划过!对,现在就结果了她,让她永远闭嘴!
纪尔岚紧盯着燕凌倾的动作,神经紧绷起来……
刑室内潮湿昏暗,唯有刑架旁插着火把,以照亮受刑人的脸和神情。似乎,燕家的人都十分享受掌握他人生命,碾压旁人尊严的快感。
纪尔岚的双臂被扭到身后,牢牢捆在刑柱之上。身上的骨刀被深雪搜出,拿到燕凌倾面前,说道:“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样的武器。实在有些好奇,这个纪尔岚到底是什么来历。”
“哼,我只知道,不管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身份,只要没了命在,就什么都结了。”燕凌倾从来都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信条。她有种预感,若纪尔岚安然活着,绝对是她燕凌倾的心腹大患。她从深香手中拿过一支细长的骨刀随意掂了掂,雪亮的刀光映在她眼中,更添几分狠戾。“把她叫醒。”
深雪得了吩咐,从怀中掏出一只海青色陶瓷瓶,拔出塞子放到纪尔岚鼻下,辛辣刺鼻的气息传来,纪尔岚眉头一皱,缓缓睁眼。
燕凌倾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心中的快意简直要从每一个毛孔溢出来:“纪尔岚,此时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可有什么想说的?”
纪尔岚头垂了半晌,有些酸痛,缓了好一会才看向燕凌倾,道:“怎么,燕姑娘还想帮我完成临终遗愿?”
这句话似乎极大的取悦了燕凌倾,她情不自禁咯咯的笑起来,说道:“你若说些好话,讨得本姑娘开心,说不得我真会成全你。说不得到时候发发善心,给你找个像样的鬼夫郎,也让你在地下不那么寂寞。”
纪尔岚被反捆在背后的双手使劲动了动,麻绳粗糙的触感磨得她手腕生疼,但好歹还能转动几分,她一边缓慢的摸索着缝在袖口处的坚硬所在,一边看着燕凌倾说道:“好歹我也是六品官员之女,在你燕家不见了踪影,总要有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谁知道你这个连尸体也敢碰的野丫头自己胡乱跑去了哪里?”燕凌倾内心深处与别人一样,无法忽视纪尔岚的特别,可她不会将这种嫉妒表现出来,让旁人知晓。但话里话外,仍旧不可避免的透着酸意。
燕凌倾睥睨着纪尔岚,占尽上风:“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孬种,他敢来与我燕家要人么?”
纪尔岚眉毛一挑,笑道:“看来燕姑娘是个再通透不过的人,那么,你就不怕渡王爷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燕凌倾面色一变,狠狠错了错后槽牙:“我倒是不知,你竟如此看得起自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王爷放在心上?”
“我不配,难道你配?”纪尔岚看着被激怒的燕凌倾,笑的愈发得意欢畅。就算敌人比自己强大,也不能输气势,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输定了。她丝毫不为对方的贬斥而动容,仍旧笑盈盈的看着燕凌倾,专门踩她的痛脚,说:“如果燕姑娘当真没有将我视作对手,又何苦千方百计要我的性命?”燕凌倾不屑的哼笑一声,将骨刀拿在手中比量一下,说:“你不必太过高看自己,我只是讨厌你这张脸,想要毁了它而已!”
“看来燕姑娘的确没有什么把握能赢过我,所以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不过,这恐怕也没什么用。燕姑娘真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渡王妃么?我倒是觉得,即便王爷看不上我,你也是无法如愿的。”